“雪月姐,有心了。”幽昙看得出來,這一桌都是在蜀地不可多得的。
“應該的,”林雪月笑起來,兩個小酒窩露了出來,煞是好看,“我們家影月給昙姑娘添了很多麻煩吧,這次蜀山的危機,也是多虧了昙姑娘。我們一點兒忙都沒幫上,真是愧對祖訓。”
“雪月姐言重了。”幽昙也朝林雪月露了微笑。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們姐妹慢聊。”林雪月這是不打擾她們重逢了的意思。臨走,還順手拉着水靈去幫忙。
這邊終于隻剩幽昙和蜜師姐了。走廊裡微風拂過,将長椅上那些草葉吹落,混入草地上,一時分不清哪根是哪根了。
“蜜師姐,一起吃嗎?”幽昙輕輕問出,在這靜悄悄的走廊上,這點聲音已經很清晰。
蜜師姐點點頭,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來,跨入房間。
起初,兩人隻是默默吃着飯。關于這些年,有太多想要問的、想要說的,但是真的到了這時候,卻誰也不急着問了。
終是蜜師姐打破了沉默,“當年,你怎麼會在現場?”
靈台谷毀滅那天,幽昙怎麼會在現場?在蜜的記憶裡,他們的小師妹自從7歲生辰之後,就離開了靈台谷,去往桃花谷住了。此後數年從未回來過,怎麼會在那一天回到了靈台谷?
幽昙低頭看着盤中湯汁,輕聲回答,“那年,師父預感到了危機,用靈術傳信,讓大師兄回去,我就跟着大師兄一起回去了。”
自從她7歲離開了靈台谷之後,大師兄也陪着她離開了,此後幾年,他們一直一起在桃花谷中。
“那天,啟動自毀機關的是誰?”蜜師姐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似乎不願聽到心裡已經猜到的那個答案。
幽昙沉默一瞬,還是答了,“是大師兄。”
“他把昙靈交給你,讓你帶着昙靈逃走,然後他自己和敵人同歸于盡,對不對?”蜜師姐的淚水已經忍不住,兩行清淚滾落,灑在桌邊落成斑斑點點的水痕。
“嗯。”幽昙一直低着頭,此時也輕輕點點頭。
“所以你就自己跑了……你為什麼不幫幫他?昙靈劍在你手裡,你……”蜜師姐哭得說不下去了,隻是緩了口氣時,道了句,“他怎麼,這麼傻……”
“對不起。”幽昙隻能這麼回答。
蜜師姐卻用力搖頭,埋頭哭着,“不是你的錯,我明白的……我隻是……我恨那天不在谷中的自己。”
幽昙低頭坐在對面,不再說話。
蜜師姐喜歡大師兄,這一點,她很早就知道了。
丹師兄喜歡蜜師姐,這件事,她也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就知道了。
大師兄心裡沒有蜜師姐,這件事,她也一直知道的。
她從來隻把大師兄當哥哥,這一點,蜜師姐也是知道的。
他們幾個人,有太多互相憎恨的理由,但卻偏偏誰也對誰讨厭不起來。
從前讨厭不起來,現在也是。
更何況靈台谷已經隻剩他們三個活着的人了……
她已經有了自己的路,蜜師姐也有了自己的目标。
兜兜轉轉,至少丹師兄還與蜜師姐在一起。或許,他們中終究有一人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吧。
“小師妹,抱歉,我失态了。”良久,蜜師姐抹去淚水,露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臉,“水靈和歐陽澈都已經和我說了,小師妹打算建清幽閣,号召江湖各派,一起對抗血玉教的事。南疆這邊,我和丹師弟有些底子,小師妹可以放心交給我們,一定為清幽閣招攬足夠多的人才。”
“蜜師姐辦事,我信得過。”幽昙也回了一個微笑。
“小師妹有沒有想了解的?”蜜師姐發覺一直是她在提問。
幽昙猶豫了一下,終是問出:“鈴師姐呢?她還活着嗎?”靈台谷出事的時候,蜜師姐、丹師弟、鈴師姐,三人是一起在外執行任務。
蜜師姐卻愣了一下,才回答:“她背叛了。現在她是血玉教木使。”
“嗯。”
終究再無人說什麼。
獨留窗外弦月挂在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