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愣了下,反問:“你不知道?”
“我如何能知?”
聽她這麼說,阿昭再開口時,口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我以為你在看到這盆花時就應當知道了。”
“………”
這話她不敢接。
對方明顯意有所指,現在想想,原來阿昭那時的笑容的這個意思,是她理解錯了。
也是,她入宮這麼久從未在宮中看到過一盆海棠花,阿昭從何而來?
所以說,這是他特意養的?
趙槿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柔和的臉龐被海棠花色襯得更加嬌豔明媚,時不時揚起的嘴角與那低垂的眼眸裡似乎藏着她不願表露的少女心事,她的心間被人填滿,充實又可靠。
縱然一言未發,卻像說盡心中無限事。
趙槿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遞過去,一張白字條上壓着一個紅色穗子,見阿昭不解,她輕聲道:“還需勞煩你幫我去字條上的地方取一樣東西,加上這個穗子,一并送給他。”
阿昭震驚擡眼,脫口而出:“這是回禮?”
男子送女子禮物,可以說是單純的欣賞與仰慕,若是女子再回贈男子,難免不被人當作兩情相悅。
更何況裴浔此次确實沒那意思……
一場因送禮而引發的烏龍,她還是想辯解一下。
“……”趙槿好氣又好笑,道:“他過幾日生辰,我送他生辰禮,也算禮尚往來,可有問題?”
阿昭一臉‘我懂的,你不用解釋’的神色,真讓她哭笑不得。
天色不早了,再待下去難免令人起疑,阿昭收拾收拾準備走人。剛走到門口,趙槿喊住她,語氣裡帶着三分猶豫,三分難為情和四分慣有的冷淡,“讓他記得吃藥,每日一粒,不可貪多,夜裡記得關窗,不要踢被,還有……”她頓了下,“按時換藥。”
她絮絮叨叨交代了許多,阿昭沒有打斷,都認真聽着,一一記下,難得沒有調侃兩句。
她知道趙槿看似無牽無挂,實則最重情重義。誰對她好,她都會記在心裡,能讓她說出這些話來,怕是已經不易了。
等她說完,她才問:“還有嗎?”
趙槿想了想,搖頭道:“大緻就這些。”
“那我走了?”阿昭重複确認一遍,見她低頭不語,便轉身踏出門檻。
“生辰……”身後傳來的語氣很輕,隐約聽到其中夾雜着一絲顫意,像是這一句話用盡了一個少女所有的勇氣,“他的生辰我未必會在,但總是要過的,替我交代方梨一句,就說……”她似乎深吸了口氣,停頓許久,才慢慢道:“就說是我的意思。”
阿昭沒有回頭,但笑着應了。
今日無雪,天氣甚好,日子像是有了盼頭。
阿昭腳下的步伐逐漸輕快起來,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宮牆下。
夜裡風大,窗子被拍的震天響。
微弱的月光照在屋中的屏風上,裴浔的被子蓋得很嚴實,隻有一雙手放在外面。月色下,他的手指輕輕抽動了一下。
他今日換過藥,臉上不像最初那般包裹的嚴絲合縫,至少眉毛和眼睛露在外面。
半睡半醒間,他動了下,側過身彎起腰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脖頸上都是汗珠,一直往衣裡淌落。
明明是寒冬臘月,他卻汗流不止。
他于黑暗中,睜開雙眼,摸索着爬下床,身上纏繞着的被褥也被他一并帶下床榻,拖行了一段距離。
他伸手去夠桌上的止疼藥,顫顫巍巍地摸到了,抖着倒了好幾粒在手心,鑽心的痛處讓他将大夫的叮囑抛之腦後,仰頭就吃了進去,一掌心的藥,一個不落。
他仰倒在地,好半天起不來。思緒混沌又清明,眼中茫然呆滞。
若不是他胸膛還在起伏,就他這副狀态,任誰見了都不覺得他還活着。
當窗外的第一縷光線照入室内時,有人推門而入。
方梨站在門外,見此情景,着實吓了一跳,手裡的鐵盆險些沒拿穩,忙放在桌上,兩三步上前将他扶起,“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