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臨進海邊的峭壁。腳下的黑色海浪波濤洶湧,即便月光照射下來,也看不清海面和黑色岩石上的景象,隻有細碎的白色反光告訴來人,這裡暗藏的危險。
三天後的晚上,雷古勒斯如約而至。那隻恭敬年邁的家養小精靈克利切帶着他們二人自霍格莫德村移形換影來到了這座海邊的懸崖之上。
“在這裡嗎?”看着四下光秃秃,滿目荒涼的景象,蕾珀蒂不禁問道。
從伏地魔制作魂器選擇的寶物以及它們所藏匿的地方來看,湯姆·裡德爾萬萬不會選擇一個普普通通的地點放置自己的靈魂。
倨傲的黑巫師定然會将自己的靈魂碎片放在對他具有特殊意義的地方。
雷古勒斯走到岩石的邊緣,他順着克利切枯枝般的手指指着的方向向下看去。
幾英尺下是黝黑不見一絲光亮的海面。海浪裹挾着山崖邊的微風,将蕾珀蒂和雷古勒斯的魔法袍吹得鼓動起來,拍打岩石的轟隆聲讓人不由得懷疑水底之中是不是藏着一隻發怒的巨怪。
“雷古勒斯少爺,那個山洞就在這個山崖下。”家養小精靈恭恭敬敬地說。
它看向懸崖下的眼神中還帶着深深的恐懼,克利切燈泡一般的眼睛大大地睜着,一錯不錯地聚焦在懸崖下方的某個空蕩的點上,仿佛被山崖下的岩洞所蠱惑,陷入了某片難以拔出的恐怖記憶之中。
這一切都讓蕾珀蒂感受到,這次帶回魂器的曆程定然要比古靈閣那次更要艱險。
“你呆在這裡。”雷古勒斯回過頭不由分說地對蕾珀蒂安排道。
面朝着海面的少年再次将頭轉過去,他從口袋中掏出某個在黑夜中閃着金光的東西。袖子遮擋了他手中的物件,蕾珀蒂隻能看到金色的光芒閃過卻沒有看清那東西是什麼。雷古勒斯翻開手中的金色物品,看了一眼,而後很快又果斷地收回到口袋之中。
“拿到魂器就把它銷毀……”雷古勒斯目光複雜地看向蕾珀蒂。
她難以形容此時這一幕帶給自己的感受。雷古勒斯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也似乎沒有,那也許隻是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月光。
那麼冷,那麼決絕的月光。
他說出這句話的語調像是一個短促的句号,又像是有着意猶未竟般省略的含義。
崖邊的背影,拉着家養小精靈的手作勢跳下去的動作,回頭時的眼神,果斷的留言……這一切都讓蕾珀蒂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回想起古靈閣之中與妖精錯開的雙手;夢境之中奧米尼斯流連的舞步和最後的嘶嘶細語;細雨之中模糊傳來的悲傷悼詞……
當蕾珀蒂反應過來時已經牢牢抓住了雷古勒斯的手。
“帶我一起去,雷古勒斯·布萊克。”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喊出他的名字。
金色的睫毛壓住在黑夜裡呈現墨藍色的眼眸。這不是一個請求而是一個命令。
“你根本不知道下去意味着什麼。”雷古勒斯撇了撇他們二人交握的雙手嚴肅地說。
“如果你知道卻還選擇去尋找魂器,那麼我沒有理由不和你一起。”
“……”
“那裡最多隻能容納兩人通過。”雷古勒斯妥協了。
“那我和你一起進去,克利切等在這裡。”
家養小精靈瞪了蕾珀蒂一眼,嘴裡嘟囔了一句聽不清的詞語。
“雷古勒斯少爺,請讓克利切幫你把那東西帶回來吧。”它的雙手在胸前緊緊攢着身上那張圍作衣服的破枕巾,身子雖然忍不住地顫抖卻還是懇切地請求道。
“你在這裡等着,克利切。”雷古勒斯手撫上小精靈的肩膀,“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雷古勒斯抽出被握住的手,與女孩對視一眼,抓住她的手臂。
他帶着蕾珀蒂走到一道懸崖上的裂縫邊。點起銀白色光芒的魔杖尖向裂縫中探了探,黑黢黢的海水在裡面打着旋兒。
“我們得遊過去。”他皺起眉頭。
蕾珀蒂點點頭,将自己不久前在霍格莫德村買到的,一個施有無痕伸展咒的小包牢牢地系在自己的另一隻手臂上,防止弄丢。
這裡面放着一些以防萬一的魔藥和解毒劑。不過這個小包沒有詹姆的那個箱子容量大,隻能裝下這些藥劑,她的掃帚沒有辦法塞進去。
雷古勒斯松開女孩的胳膊,從那塊岩石上輕輕地滑進海水裡,朝着岩石表面那道漆黑的裂縫遊去。蕾珀蒂也緊随其後滑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周圍一片漆黑,隻有鼻尖充斥着的刺鼻岩腥味兒和海藻味兒,蕾珀蒂隻能緊跟着前方雷古勒斯手中随着他遊動的姿勢晃動着的魔杖光亮前進。
很快,他們身處的這道裂縫變成了一條漆黑的暗道。又遊了大概有五分鐘,他們随着裂縫中的暗道拐了個彎,當指尖都快被海水凍得徹底麻木之時,從水裡站起來的雷古勒斯再次抓住了蕾珀蒂的胳膊将她也一同從水中拽了出來。
他們從水中出來後便踩上了一道通向岩洞的台階。
蕾珀蒂看向面前的人。
雷古勒斯的黑色頭發和長袍上都閃爍着水光,原本梳理在額邊一絲不苟的典雅黑發如今也淩亂地貼在了他蒼白和略顯消瘦的臉頰邊。
他們二人身上都充斥着海水的腥味。
從水裡鑽出來的雷古勒斯臉色白得幾乎反光,現在的他像是故事書中形容的陰郁貴族吸血鬼少年,當然是落魄版本。
蕾珀蒂這才發現他和西裡斯看起來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雷古勒斯比起西裡斯更加蒼白瘦弱,灰色的眼睛也總是被上眼皮遮住半分,顯得更加冷淡,沉郁。
他聳了聳鼻子,嘴角又向下撇了幾分,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厭惡神色。
蕾珀蒂嘴角翹了翹。他們兄弟二人讨厭髒污,讨厭麻煩的龜毛性格倒是一樣。
女孩眼疾手快地為面前的人施加了一個清理一新咒,又将兩人的衣袍都烘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