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們仍未得知,是什麼使得斑目氏性格大變,願主動坦誠一切真相;而曾在斑目個人展期間向其寄出預告信,揚言要‘偷竊心靈’的心之怪盜團在這件事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也同樣是未解的謎團……”
祈關上直播軟件。耳機内的聲音消失後,萦繞在班級内的喧鬧聲霎時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将她的注意從新聞再次拖回現實。
距離斑目召開記者見面會自爆也就過去了兩天,學生之間流行的話題卻早已翻篇至嶄新的一頁。坐在她前桌的女生在氣鼓鼓地向友人抱怨脾氣古怪的任課老師,男生們圍在教室的一角取笑隔壁班的“美人棋手”昨晚又輸了比賽,此外還有一群女孩子們正興高采烈地讨論着心儀的偶像在上個雙休日的直播中的表現……或許對日本畫壇而言,斑目事件的确是一樁驚天醜聞,但在一般大衆的眼中,他做的那些事也僅僅是一項能夠當做消遣用的談資罷了,甚至比不上“怪盜”的話題更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午休時間即将結束,祈側身從書包中翻找下午必須的課本。當她把幾本書放上桌面,忽然發現之前被她丢在一旁的手機重新亮起,是聊天軟件,在接收新訊息後發出了提示。
[Fox:今天放學後有時間嗎?]
[Fox: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協助。]
重要的事?
他的用詞難免讓祈想起昨日摩爾加納領他們去的那個名為“印象空間”的場所。
據黑貓所說,這個藏在地底、由地鐵站當做入口的異空間,是“普通民衆”的殿堂。因為普通民衆不似斑目等人擁有如此膨脹、能夠樹立起一座獨立建築的欲望,因而他們的“宮殿”被融合在了一起後,稱為印象空間。怪盜團的其中一項日常工作,便是承接委托,之後利用印象空間,幫助普通人實施“悔改”——過去的中野原就是其中之一項委托。
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在印象空間内的活動範圍僅僅是占整體的一小部分而已。按照身為怪盜前輩的秀盡三人組的解釋,似乎他們每完成一個使大人物悔改的任務,印象空間就會相對開放一段更為深入地下的新區域。而摩納的目标,就是那神秘的印象空間的最深處。
昨日的經曆讓祈理所當然地認為祐介指的“重要的事”是一件需要前往印象空間處理的委托,但是她在檢查過怪盜團群組的聊天記錄後沒有發現類似的内容,給祐介的返訊又遲遲沒收到回複,于是她便隻能耐心等待放學時刻的到來。
最後一節課結束,祈拎起書包離開教室,發現祐介已經循着往日的習慣在樓梯口等着她。此外還有兩個同年級的女生,本在顧自說笑的兩人當發現祐介時忽然不自然地頓住了腳步,在一番有些刻意的交頭接耳過後,她們居然調轉方向——似乎是甯願使用位于教學樓角落的樓梯,也不願從喜多川同學身邊經過。
目睹了這一切的祈無聲地在心底歎息。
要說斑目事件的影響在洸星高校徹底消失也不盡然,因為在斑目自爆之後,身為當今斑目唯一弟子的祐介也被當做了“異類份子”,即便他實際同樣為被斑目剝削的受害者,但還是遭到了學生們的“另眼相待”。
好在祐介本人倒是不以為意,與周遭的流言蜚語相比他更關心怪盜團的下一個目标。
……莫非這才是那件所謂“重要的事”?
祈懷着一腔困惑走到祐介身邊,剛想開口詢問,背後突然傳來了個算是熟悉的聲音,“又是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最近的關系挺不錯的嘛。”
祐介與祈面對而立,自然先她一步看清了來人的面目,“立花老師……?”
立花晴香站在祈身後,手中還抱着一疊教輔資料。她的視線在祈與祐介之間來回遊移,面上帶着她在學生面前最常用的和煦笑容,“這段時間總是看你們倆在一起,連放學都是一塊走的……突然關系變得這麼好,是找到什麼‘共同話題’了嗎?”
“老師……”她話中再明确不過的意有所指讓祐介蓦得沉了臉色。
“是的。”這時祈接過了話題,“最近我的确有些關于日本畫的問題在向喜多川同學請教。”
“原來是這樣,”見她出聲,女教師彎起的嘴角微不可見地一抽,仿佛是在壓抑着什麼情緒一般,“不過還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夠注意一下交往的分寸,學校裡别人當然可以理解你們是在一同學習,可是在學校以外的人就未必會這麼想了……”
“謝謝您的提醒。”祈禮貌地答道,她仿佛對立花話語中的暗示渾然未覺,神情中不見半分異樣的波瀾,“我們會注意的。”
“這是怎麼回事?”待到立花晴香離開,祐介立刻問道,“立花老師她……?”
昨天他們還在群内勸導秀盡三人組要謹言慎行——因為不知怎麼的他們幾個莫名成為了秀盡的學生會會長重點關照的目标,沒想到今天就輪到他們被學校的老師暗示警告。
“她知道我在做什麼。當然我并沒有承認過。”祈沉聲為他解釋,“現在斑目出了這樣的事,我又總是和你在一起……她也是擔心我們會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立花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他們兩個實在是太顯眼了。
同為斑目的受害者——祐介不必多言,而祈與斑目之間的關聯隻需稍作調查便能得知;兩人在入校後并無交集,是在幾周之前忽然開始了共同行動;也正是在此之後不久,斑目就召開了主動向社會坦白謝罪的記者會……這幾個關鍵的信息點串聯在一起,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其中是否存在什麼因果關聯。
下午在群内聊天時龍司還天真地幻想着自報家門接受社會的褒獎和贊美,可現實恐怕是他們在身份曝光之後,會立刻以擾亂社會治安的罪名被送進少年感化院。
“的确如此。”聽過祈的顧慮後,祐介表示贊同。然後他又說,“其實昨天警察來搜查斑目家的時候,已經找我問過話了。”
“問到怪盜團了?”
“不僅,”祐介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邊回答她,“那位警官還提及了你的名字。”
“我……嗎?”
祈向來以為自己的行事已足夠低調,但如今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是。”祐介答道,“那位警官說你是遭受斑目迫害最深的一位受害者的家屬,碰巧還和我就讀同一所高中,問我是否認識你。”
呵,所以他們都知道良藏哥哥的死是因為受到了斑目的迫害?故意向祐介提出這樣的問題,估計他們早已得知近些天來她一直和祐介同進同出的事。
不過他們沒有直接來找她,而是單去問祐介,證明他們沒有發現能讓自己與斑目的異常産生關聯的證據,隻能選擇旁敲側擊……僅僅是因為她的家庭背景亦讓她存有動機。
“那麼,你的回答是?”
“我說,‘之前我們并不熟悉,不過最近發現是擁有相同審美的同伴’。”
“接着警官問我是什麼樣的‘審美’,我自然是認真地向他表達了我對‘美’的理解。”
……總覺得那位警官先生會很後悔向祐介提了這個問題。
“也不用那麼複雜,”祈評價道,“要應付警察的話,說‘在交往’不就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