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白羲将軍。”
成钰話音剛落,洵堯則含糊不清叫出來,口中的糖逐漸融化,氤氲着桂花香氣。
這裡居然有白羲将軍的雕像,藏得也太深了吧。
椿在神界待了也有一千多年。
泰安九年,祖母身死,他在家中自謀生計,鄰裡幫襯,剩下的時日過得還算輕松。最終也應了那大夫之言,他于十歲身亡,死于泰安十年。
而後,輪回成一隻青鳥,留住于川鳴山上,被淮塵帶回神界。
他在神界待了有一千多年,所有神官,哪怕是仙官,他記得每一位,而眼前的這位,很明顯,他并不認識。
居然還有他不認識的人。
椿不服氣說道:“你們認識?”
難不成是最近幾年新上任的神官。
成钰和洵堯相視,兩人都并未開口,一同沉默在了原地,誰也不說。
椿又确定地說:“你們認識。”
裝什麼。
官辭在這時打了個響指,那兩人之間之覺得彼此緊貼着的靈魂倏得遠離,霎時間變得空蕩蕩,連着的神識被一股強悍的攜帶着無法忽視的冷意的靈力切斷,剛要傳的話直接被中止。
官辭揚颌道:“說。”
淮塵一唱一和道:“說吧。”
椿雀躍道:“說吧,說吧。”
成钰:“……”
洵堯:“……”
成钰心想,打不過,還罵不過,怎麼辦。
他現在特别想回去把還沒下界的兩人拽回去,警告他們離這座川鳴城遠遠的。
越遠越好。
這分明就是趟渾水。
成钰歎氣承認道:“是,我們認識。”
“他名白羲,是泰安國的将軍,也是玄烨神官的師弟。”
玄烨的師弟。
官辭知曉玄烨是泰安國人,和竺煙師出同門,二人是泰安名将,皆是在泰安和天殊最後一場大戰後飛升成神。
據說,當年最後一戰死傷慘烈,橫屍千裡,血滿荒原,天殊鐵騎踏破城池,大開殺戒。
國主一心向善,兵力不足,無心抵抗,隻願能善待百姓,天殊國主熟知這殿,于是他們向泰安做了個交易。
隻要所有二位名将自刎,将屍體高懸于城牆之上,他們就放了城中百姓。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此二将在這場對戰中如同天神下凡,把他們的不少軍隊打得潰如蟻穴。
就此,二位名将在城牆上、衆人前,高笑自刎,一舉飛升。
二将雙升,成了神界一美談。
而這白羲居然是他們的師弟,看淮塵如此,應當是從未聽玄烨、竺煙說起過。
果然,椿疑惑問道:“師弟?沒聽說過啊。”
成钰點頭答道:“玄烨神官确實沒說過,這也是有一年中秋宴後,玄烨神官晚歸,在下有事找他,偶然知道的。當時,神官的書案上有一副畫像,與這雕像一模一樣。”
那時,他問玄烨:“大人,這是誰啊。”
玄烨眼底的落寞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厚重,寬大的手掌撫摸着畫像良久,成钰本想着岔開話題,大人應該不想回答。
耳邊響起一沉聲:“我師弟,白羲。”
白羲。成钰記住了。
他總覺得,玄烨答而不語,卻還是選擇說出來的原因,是想讓這世間多一個人記住這個名字。
他将此事悄悄告知了洵堯,二人查遍了藏書,也隻在天安的野史中尋到一絲蹤迹。
書上所說,為短短的一句話。
【白羲,泰安人,幼時學道,後為泰安将軍,身死于兩國初判中,無屍留。】
官辭對泰安國最後一任國主還有些印象,書上對他的撰寫都是有上蒼之德,福澤百姓,主張無戰而為。這樣的國主遇到強國來襲,首先想到的無非就是,和談。
當機立斷擇了一位最适合的人選前往,也就是這位白羲将軍。
結果很顯然,是敗了。天殊國沒有和談的想法,将前往的白羲将軍當場處死,成為泰安國破的第一個亡魂。
将軍沒有戰死于戰場,也沒有帶來和談的勝利,不論天資多麼卓越,終究是會被世人淡忘,史書也就隻有草草一筆而已。
是誰會記得他呢。
幾人同時看向這座雕像。
雕像被刻得眼波流轉,唇角含笑,将軍之姿,也有少年之氣,隻有少年郎時就在一處的人,才能有這樣的手筆。
官辭道:“是玄烨,和竺煙。”
這座雕像就是出自他們二人之手。
情同手足的小師弟死在了大戰之前,沒有人記得。川鳴山就位于當年兩國的交界處,所以,他們就在川鳴山上,留了這麼一個洞,塑了這麼一個像。
他們記得,他們祭拜。
官辭想到了那個中秋宴上,兩位神官也是在功德榜開榜前就走了,他們又沒有人要哄,是去來找他們的師弟了吧。
官辭道:“這幻境不是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