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懂?”
“如果不是因為你,季客集團怎麼可能考慮和柴郡貓這樣隻有幾個人的小工作室合作?”
男人心頭竊喜,狀似不經意地強調道:“我确實在他面前幫你美言了幾句。”
“這種事情不是隻靠美言幾句就能做到的。”許絨螢冷靜分析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沖着你,或者,他是沖着你背後的許氏集團才答應的。”
許屹有些愕然,沒想到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她竟然還能這樣冷靜地分析起背後的原因。
“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許絨螢眨了一下眼睛,“再欠你或者再欠許家什麼。”
平心而論,她在許家生活得很不開心,但許家人也實實在在地給她提供了優渥的生活條件,讓她沒有病死或者餓死。
二十年的愛恨糾纏在一起,像是一團打結的毛線球,根本理不清。
許家對她到底是恩情多一些,還是虧欠多一些,她不清楚,也不想再去弄清楚了。
其實那天,在得知自己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後,她是開心的。
她終于可以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就這樣吧,反正現在工作室也沒有倒閉的危機了,她沒必要再去和許家的人糾纏了。
“你是什麼意思?”男人沉默了許久後,才開口,語調有些奇怪,“你難道不想和季客合作?”
“想啊,坦白來講,我很想。誰不想和季客合作啊。”陽光有些刺眼,她擡手遮住眼睛,嗡聲道:“但如果……和它合作就意味着我會欠你什麼的話,那我放棄。”
“不是,許絨螢。”許屹似乎氣笑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個不懂變通的榆木腦袋。”
“喂。”許絨螢不爽了,氣得從床上坐了起來,“你罵誰呢?”
“除了你,還能有誰?”許屹恨鐵不成鋼地道。
雖然她和許家人沒什麼血緣關系,但好歹也和許家那對夫妻生活了二十年,怎麼一點奸詐狡猾,唯利是圖都沒學到。
都當上老闆了,還跟個小白兔似的,扯什麼“不想欠你們。”這種單純得令人發笑的理由。
這種人在商場上,隻會有一種下場……男人舔了舔後槽牙,被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呀!”少女像是被激怒了,“許屹,你不陰陽怪氣就不會說話了嗎?”
聽着少女氣得跳腳的聲音,許屹解氣地勾起了嘴角。
說實在的,許絨螢非常敏銳,一下就猜到了問題的症結。
季客集團的那幫老狐狸确實是沖着許氏集團開發的一塊地皮來的。原本公司打算在那塊地皮上建一個百貨商場,但伴随着集團内部的人員調整,這項計劃徹底流産,地皮也随之荒廢,但這個消息隻在公司高層内部流通。
他正愁該怎麼處理這塊地皮才能實現利益最大化時,季客集團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至于他是怎麼說服季客集團和柴郡貓合作的。
他隻不過是在和那群老狐狸閑聊的時候,假裝說漏了嘴,透露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他們便明白了他的暗示,主動提起正在酒店正在物色香薰供應商的事。
所以,他也沒有說謊。這樁交易确實是他隻靠一張嘴就談來的。
隻不過,交易談成了隻是第一步,後續的合同上,利益分配,責任歸屬……這些東西,如果許絨螢不扯着他當大旗的話,那群老狐狸肯定會把她榨得連渣都不剩。
許屹無奈地扶額,那麼多人想占他的便宜都占不到,想不到他有一天還要哄着騙着,手把手地教一個“傻子”怎麼利用他。
他睜開眼,努力柔和了嗓音,“是誰告訴你,他是沖着我或者徐氏集團來的?這一切說到底,不都是你的猜測嗎?”
許絨螢頓了頓,“這确實隻是我的猜測……”
“還有,呵……”男人低低地笑了一陣,“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高尚了,我是什麼會為了别人奉獻自我的人嗎?”
“哼,你當然不是。”少女回答得十分果斷。
呵,許屹狠狠閉了閉眼,額頭青筋抽動了一下,許絨絨,你好得很。
他真是自讨苦吃。
“所以啊,你在擔心什麼?”許屹繃直了嘴角,“我幫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也用我想要的來回報我,這是個很公平的交易。”
“現在……”他呼出一口氣,“告訴我,那句意大利語是什麼意思。”
“你就這麼想知道?”許絨螢撓了撓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句話也沒什麼别的意思,就是個很普通的祝福罷了。”
許屹察覺到了少女話語裡若隐若現的羞澀和回避,心跳陡然加速,他吞咽了一下,斬釘截鐵道:“我想知道。”
“Spero che tu dorma bene stanotte.”許絨螢停頓了一下,音量愈來愈小,“它的意思是,希望你今晚能睡個好覺。”
刺啦刺啦,男人的呼吸突然變得又深又重。
見男人沒有開口的意思,許絨螢清了清嗓子,“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還是不覺得這是個公平的交易,你帶給我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而我給你的隻是句沒有什麼用的祝福罷了。”
“這兩個根本比不了。”她攥緊了手機,“所以……”
“比得了。”男人打斷了她,“這句祝福比得了。”
許絨螢呼吸一滞,低頭掃了眼屏幕,對面确實是許屹沒錯。
“如果,如果你認為這句祝福的分量不夠的話……”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那就每天都和我說一遍吧,我認為它對我的失眠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