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筒仍是隻有沙沙的電流聲。

他接着意有所指地道：“以後，我會好好學拍照的。”

心中惴惴不安，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對他這樣冷漠？明明前不久，他們還曾經對彼此分享過夕陽。

“所以呢？”

少女總算出聲了，往日清甜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冰冷得失真，“這個和我有什麼關系？”

“蔣巽鹄，你打電話過來，是想向我邀功嗎？”

她似乎在生氣。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蔣巽鹄慌忙解釋着，“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件事，記者們現在應該還在趕稿子，最多一個小時，那些澄清帖就會發布到網上去了。但，我想親口告訴你，讓你第一個知道。”

“我……以為你聽了以後會高興。”

“呼。”長長的歎氣聲，“我高興不起來。蔣巽鹄，對着你，我就高興不起來。”

“什，什麼？”他瞪大了眼睛，左手緊緊攥着門内的把手，粗糙的紋路磨得掌心酸痛。

“蔣巽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少女冷笑一聲，“绯聞就是你在後面操作的吧。你把我推進坑裡，然後再把我撈出來，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是嗎？”

嗓子幹渴得快要冒煙，如同再用鋸齒砍一棵腐朽的樹，聲帶被一點一點磨斷。

少女接着道：“呵，我甚至還被你感動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蔣巽鹄遲鈍地眨一下眼睛，腦海如過電般，将信息一一串了起來。

“是……是不是許屹告訴你的？”蔣巽鹄終于找回了說話的聲音，“許屹這個人我了解，他不會這麼好心的，絨絨，你要小心……”

“夠了。”許絨螢閉了閉眼，“蔣巽鹄，你和許屹沒什麼兩樣。”

這一瞬間，許絨螢忽然感覺二人是如此的相像。即使許屹和蔣巽鹄的性格有那麼多不一樣的地方，但在面對着她時，他們都不約而同采取了同一種對策。

圍困她，等她孤立無援後，再高高在上地施以援手。

好惡心，她是什麼可以用了炫耀他們社會資源的東西嗎？

為什麼總是她，總是她遇到這種爛人。

“你和許屹一樣，都自以為是地想當我的救世主。”

對面沒再回話，像是被震住了。

“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許絨螢努力平靜開口，“蔣巽鹄，我警告你，離我遠點，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對不起。對，對不起。”他的語氣不可抑制地哽咽起來，“是我做錯了。”

如同幹枯的沙漠上空飄過一朵積雨雲，他挽留不住，隻能徒勞地跟着它跑。他跑了很久很久，但還是眼睜睜地看着那朵雲飄向天邊，最後消失不見。

“我真的錯了。”他擡手捂住眼睛，淚水打濕了手心，“我求求你，要怎麼做，怎麼做你才能消氣，求求你，告訴我，我什麼都可以做。”

“……什麼都可以？”

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他連忙道：“什麼都可以！”

“好啊。那你給我當狗好了。”少女嗤笑一聲，“蔣巽鹄，别再來煩我了。至少……不要讓我後悔認識你。”

嘟嘟嘟……

少女撂下那句話後，便毫不留情地立刻挂斷。

窗外還飄着細雨，這雨似乎越下越大了，細密的雨絲連成一條條細線，帶着秋季特有的清冷潑灑在他的臉上。

“嗚……”

車内沒有人，男人不再壓抑自己。滾燙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墜下，砸在漆黑的手機屏幕上，啪的一聲，如同被拍爆的水氣球，轟然炸出一個圓形水印。

許絨螢撐着傘，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一道道水窪，向工作室走着。

下雨了，如同加了薄荷的空氣興奮地沿着鼻腔湧入肺部，好奇妙的感覺，仿佛肺部煥然一新。

最喜歡的季節遇上最喜歡的天氣，可惜這個美好的早晨她還沒有享受多久，就被那通電話攪散了心情。

許絨螢将傘柄架在頸窩，把蔣巽鹄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真煩，男人一個比一個煩。

“嗡……”

怎麼又有人打電話？真煩。少女皺緊了眉，有什麼事不能在微信上說，非要打電話？

屏幕上方浮現出兩個字。

“許屹”

呵，倒是忘了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