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烊徹底醒了,醒了第一反應就是罵她:“你怎麼不把我捂死,我直接去陰間做鬼用鬼力發電,扇不死你。”
……
他還挺暴躁。
她在老家待了三五天,幫着姚龍做紙紮,以前的紙紮都很樸素,現在紙紮都變潮流了,燒給祖先的手機都是蘋果30plus。
五天後,應悄回到臨西,剛把卧室窗戶推開,就看到有個蹬着二八大杠身影挺眼熟的同學往這邊趕。
“……”
刹車不靈了,伏知時腳踩着地刹車,朝她招手,他指了指手機,示意她看消息。
-想見你,就來了。
過去說“我直接去陰間做鬼用鬼力發電,扇不死你”的王烊和現在等在居民樓樓下發消息說“想見你”的伏知時重疊。
小區路邊栽着一棵合歡花,花瓣粉白,整棵樹開得豔,燒起來的粉雲在風裡顫。
有一朵掉在他頸後,他低着頭打字。
-快下來。
-意念回複我五天,難受。
-應悄小朋友,不帶這麼耍朋友的。
應悄把姚添燦喝完的蒙古族民族罐洗幹淨,帶着一起晃下樓,又帶着他找了個僻靜地方。
“給。”
伏知時接過來,随手把罐子打個結拴斜挎包上,然後扯着應悄的手拽過來:“你都不理我。”
“又多想了……”
伏知時問她:“是我多想嗎?”
應悄沒話說,四處看看,确定附近沒人後,扯着他脖子上拴的紅繩拽向自己,拽完就愣在那兒了,心裡覺得别扭,又别扭又喜歡。
說不好。
她幾近無聲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也挺奇怪,她其實挺不想和他說清楚這個事兒。
就想讓他自己找。
找到樂樂。
“我妹最近挺煩人,搞得我沒什麼心情聊天。”應悄對準他上下起伏的喉結不輕不重地啄兩下,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不是沖你,原諒我。”
做完這個動作她耳根已經紅完了。
也不敢擡頭,想在他頸窩埋一會兒,結果就被發現了。伏知時低頭看她,眼睛一眨不眨,覺得小朋友害羞的樣子很少見。
非常少見。
她這樣好乖,穿的還是背帶褲,半長不短的頭發紮成小揪揪,綁頭發的發圈樣式簡單,就一根繩,連點綴都沒有。
頸後繞了一圈黑繩,上面牽着的百福鎖微微搖晃。
心裡那點蕩起來的漣漪徹底不想藏了:“原諒你簡單啊,叫聲哥我聽聽。”
應悄愣了愣,以前王烊也讓她叫哥。
叫了哥以後他就走了。
無論她怎麼追,他始終沒回頭。
“叫啊。”
嗓子眼噎得難受,以前叫了千百次的“哥”“烊哥”“小羊哥”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來。她一聲不吭,心裡又酸又澀。
“怎麼不叫。”伏知時隔着她的襯衫摸那串骨頭,後背兩側的肩胛骨聳着,骨頭硬得硌手,“哥,時哥,哥哥,你任選。”
“我挺喜歡疊字的,叫疊字有獎勵。”手指沿着肩胛骨的走向移動,“不過還是随你選。”
應悄沉默了半天:“叫不了,想聽等下輩子吧。”
她早就把叫他哥的次數用完了。
他走的那天,她沒來得及穿鞋,随便穿了一雙拖鞋追出去,結果不小心摔得膝蓋見血,她爬起來又去追,嗓子都扯變音了,鮮血順着小腿滴淌,在馬路上連出幾十米的血線,他卻一次也沒回頭。
“嘴真硬啊。”伏知時沒再執着,順着肩胛骨凹陷的位置按了按,“我以前認識一個脾氣和你差不多的小朋友,他最開始也不願意叫哥,後來膩死了,不叫哥不會說話。”
他松開手,又說:“沒事兒,來日方長。”
“……”
來日也方不了長,她對叫哥已經有心理陰影了。
“回吧。”伏知時說,“我也得回家練舞了,再不回去我爸得整死我。”
老伏和王總不一樣,老伏覺得他現在首要目标就是把舞練好、成績提上去,王總倒是看得比較開,還拉着老伏找他談了一些注意事項。
前兩天,一家三口弄了個視頻會議。
王總最先發言:“你長大了……”
“王總,别繞彎子。”
王總正襟危坐:“性這種事情必須得在成年後,未成年以前這都是高壓線。”
老伏也沒想到王總這麼直接,老臉一黑,小伏更沒想到讓她别繞彎子能這麼直,小臉一紅。
爺倆同時别開臉。
“你是男孩子,你談戀愛怎麼樣都不吃虧,對方是女孩兒,對方家長教沒教我管不了,你我得教,”王總又說,“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就是我和你爸愛的結晶。以後這都得面對。”
“成年以後安全措施要做好,不能覺得自己舒服就不戴……”
老伏一張老臉沒地兒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聽王總開會,時不時硬着頭皮補充兩句。
半小時的會議結束,伏知時覺得自己身上那件無袖背心潮得透透的。
會議結束前,伏知時聽到王傲華在嘲老伏:“平時看你挺能,我沒在家你也不知道教,你早教他也不至于——”
話說到這裡就斷了。
想到上次會議,伏知時有點走神。
他其實沒想那麼遠,總覺得真到了那時候他又得躲。
難道拉着小朋友一起在衣櫃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