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
應悄半分鐘前說去小賣部買水,她的水杯碎了,半天沒喝水。
室溫低,礦泉水也有點涼,她擰開瓶蓋兒對準嘴灌了幾口,動作有點急,水漏了幾滴出來,嘴唇潤得濕乎乎。
一線水痕沿着嘴角滑向頸側,在陽光的照耀下潋滟生光。
跟過來的伏知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明明不是什麼特殊的畫面,但他能感覺到自己褲子有點變化……
伏知時被釘在原地,有點自我厭惡。
好像有一段對話既模糊又清晰地鑽進他的耳朵。
“看不看小視頻?”
“什麼啊?”
視頻裡的男孩子沒拍臉,隻拍了撐大衛褲的輪廓,胯骨上那顆痣慢慢地搖、輕輕地晃。
翹起一彎的弧度直指着鏡頭,又低又啞的喘氣聲擊打着耳膜。
女生害怕到尖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伏知時掄起保溫杯對準那個散播他視頻的男生砸了下去:“操你全家,你是人嗎?”
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他蹲下去掐住那人的脖子,又問了一遍:“嗯?你是人嗎?”
但那天所有厭惡他的、鄙視他的、嘲笑他的……一切一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都記下來了。
後來走在學校,有人偷偷拍他,他能很精準地定位,接着二話不說上前砸爛那人的手機。
這些一度成為他的心魔。
他僵硬地站着,應悄發覺不對勁,走過來問:“怎麼了?伏知時?”
她探手想要試試伏知時的體溫,伏知時猛地打開她的手:“别碰我!”
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應悄的手背瞬間紅了。打她的那隻手也麻得厲害,他完全亂了,頭也不回地逃了。
應悄皺了皺眉,停在原地迷茫了兩秒,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她能明顯感知到伏知時狀态不對。
跟到男生宿舍時,她有點遲疑,這會兒宿管不在,能進是能進,但總覺得進男生宿舍有點離譜。
伏知時是走讀生,他媽為了讓他中午有地方休息,花了三倍價錢為他買清靜,一個宿舍隻有他一個人。
卓越他們有時候會蹭他宿舍休息,自作主張地把306宿舍定位成了秘密基地。
306宿舍。
門掩着沒關,應悄握上門把手想推開,剛開了一道縫,一股力量從門闆後面襲來,伏知時在另一邊拽着門把手一拉,應悄沒設防,手還攥着門把手,整個人被這股力量帶的蹿進室内。
……操?
下一秒,伏知時頂着一張濕漉漉的臉出現在她面前,他的瞳仁極黑,定在那兒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應悄。”他艱難地開口,記憶定格在他剛才狠狠地打她手的那一幕,“手,手還疼嗎?”
他在抖,但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問她手還疼不疼了。
水珠沿着下颌滴淌,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剛才一路沖回宿舍,不斷捧起涼水往臉上撲,他沒有閉眼,睜着眼感受涼水刺激虹膜的酸澀感。
直到涼水漫出水池,淌了一地。
他像被敲了一棍子似的,瞬間清醒了。
“也沒說怪你。”手背還在發麻,伏知時那一下确實沒收着力,手背印了幾道顯眼的指痕。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沒關系,一起疼了。
“現在好點了?”
伏知時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兩個動作重複了好幾遍,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整個人還是亂,幹脆沉默。
應悄看他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有點看笑了:“憨批。”
頓了頓,她又說:“都過去了。”
額前的黑發也沾了水,凝成一滴流進眼裡,他眨了下眼睛,那滴水于是順着眼角滴落,他張張嘴,不确信地問:“是嗎?”
“嗯。”應悄說,“往前走,别回頭。”
“或者跑起來。”
“跑起來就沒有别的聲音了,有的隻有風聲。”
應悄已經開始跟着機構老師訓練,第一節課老師提到一個概念,第二次呼吸。
體能差的新手剛跑一段就會覺得難受,呼吸困難或者四肢無力,這時候往往最容易放棄,但一旦堅持下去,過了這個極點,他/她就會迎來第二次呼吸。
“累了也别放棄,等你跑得足夠遠,再回頭看,”應悄也不知道跑到那時候會是怎樣一番風景,但她想,一定和今天的心境不一樣,“可能過去困擾你的,隻是過眼雲煙。”
伏知時一直沒說話,就靜靜地聽她說。
周圍環境很安靜,應悄該說的都說完了,這人還是沒點反應,她扯了下嘴角,故意用嘲笑打破了這個氛圍:“啧,還真是小朋友啊,比誰年紀大沒用啊,得比誰心理年齡更成熟。”
那天,她和姚舜禹吃完飯回家,她随口問了一句:“我同桌比你還大?”
姚舜禹上學晚,他是早産兒,小時候養得仔細,特意晚了一年才報名上小學。
“你說氣人不?”姚舜禹說,“這傻逼就比我大兩個月。”
伏知時把額前的黑發往後捋,阻止了頭發繼續滴滴答答往眼睛裡流水。
他恢複了一點生氣,龇牙咧嘴地笑,又拿虎口卡住應悄的後頸:“我就是比你大,你才是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
一連說了三聲。
應悄服了:“你真的就隻會這一招。”
這人就喜歡拿手卡她後頸,除了卡她後頸和拿身高壓制,他就沒别的招了。
……呸,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