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知時抽回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麼,幾乎全憑本能,捏着橙皮在空中亂繞,他又“啊”了一聲,低聲答:“治暈車吧。”
“誰暈車?”
伏知時往後靠,姿勢松弛,分了半個橙子給後面:“不知道,猜的。”
彭湃撓了撓頭:“哥你說話比天書還難懂,我都沒聽明白。”
伏知時笑了笑,何止彭湃沒明白,他也沒弄明白。
誰暈車?她明明什麼都沒說。
車很快到站。
“下車先過去排隊,都别着急。女生一隊,男生一隊,進去再自由活動。”進博物館前,李秀峨簡單交代了兩句。
在博物館晃了幾圈,應悄又晃回大巴車,外側座位的扶手上挂着一袋剝得稀碎的橙子皮。
應悄思考了一會兒,隐約記起這人後半程好像一直在往窗外扔垃圾。
她當時還在心裡批評:什麼人,太沒素質了。
不對啊,難道垃圾長腿飛回來了?
又過了十分鐘,大部隊松松散散地回來了。
“你們挑哪個寫?”
“越王勾踐劍。”
“沒人寫豕形銅尊?就那個豬。”卓越問了一圈,發現大家不是寫越王勾踐劍就是寫曾侯乙編鐘,他不信邪,“學霸,你寫哪個?”
“說不準,勾踐劍和曾侯乙編鐘裡選一個吧。”蔣雪優微笑,“豕形銅尊是商代的啊,你不如想想作文題目為什麼叫望春秋,而不叫望夏商。”
“有道理。你得說有道理,我表示贊賞。不愧是我們九班的學霸。”
回程的路上,可能因為白天睡多了,應悄壓根睡不着,有了之前的鋪墊,這會兒也沒那麼暈了。
她将兔毛耳罩還給他,視線掠過他的耳垂,略微有點泛紅。
像是不太能受得了冷。
伏知時戴上兔毛耳罩:“你不睡了?”
“睡不着。”
伏知時想了想:“那聊會天。”
“聊什麼?”
“昨晚……”
話沒說完,後面突然炸了:“我操操操操操啊!三中造反了!”
卓越坐在後排,周圍的同學抻着脖子圍觀,柯甯的吃瓜心情達到了頂峰:“怎麼了?”
“看群,都看群!悄姐那個群!”
應悄眼皮一跳,她昨天點了全員禁言,算算時間,現在确實解禁了。
又鬧什麼幺蛾子?
點開群,伏知時也湊過來看,映入眼簾的是幾張圖。高二高三配合地井然有序,一部分準備圍堵賈濟威,一部分準備炸小賣部,一部分準備掀食堂。
電閘也不知道是停電了還是被拉閘了,一片漆黑,現場烏七八糟,混亂得不像樣。
“17”在群裡艾特群主。
-17:說好的八點半集合,我的朋友,你人呢?
應悄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準備發出前,發現群裡某位管理員默不作聲将自己的消息設置成了精華消息。
-獅子座:明天八點半,學校集合。
應悄:“……”倒也不必拿我的話當聖旨哈。
這個問号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去了,她撤回了問号,冷靜地說:“阿姨,能稍微開快點嗎?我們急着回學校。”
“是啊,”卓越配合她,“我們學校馬上被炸了。”
“炸了,砰——”柯甯一臉嚴肅。
虞小滿:“砰——”
司機阿姨從後視鏡看這個班的學生,她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非常沉穩,一腳油門飛出去:“都坐穩,安全帶一定系好。”
下一秒,應悄人生第一次在大巴車上感受到強烈的推背感。
阿姨不慌不忙地轉動操縱杆:“忘了說,我之前開賽車的,職業賽車手。”
等大家都适應了這種四個輪子快飛起來的速度後,卓越摩挲着下颌,不太敢相信:“這幫二貨不會真的虎到圍毆賈校長吧?”
“難說。”柯甯說,“說實話,我現在有點暗爽。”
“誰揍的啊?罰他少吃兩包魔芋爽得了。”
話是這麼說,但等車子停下後,這幫人又非常拎得清,跟着應悄一塊兒裹着漆黑夜色翻牆進校。
沒辦法,高二高三的學姐學長擺明了家醜不可外揚,學校的大門鎖得嚴嚴實實,幾個保安也被鎖在了保安室,掐斷了一切将信息傳達給外面的可能。
夜色沉得吓人,到處都是喧鬧聲。
“你憑什麼趕她?食堂動不動吃出鋼絲球死蒼蠅你怎麼不管呢?現在有阿姨在學校門口賣炒粉你開始管了?”
“你多牛,和胡旗沆瀣一氣打印了兩百張退學申請表是吧?你不如打印兩千張呢,我們三中每人領一張好不好啊?”
“食堂經理想跑!快攔住他!”
因為食堂經理的逃跑計劃,人群又亂成一團,所有人像閏土插猹一樣逮住食堂經理。
“跑他媽什麼?我讓你跑了嗎!”
“誤會。”應悄趁亂逆流而上,“都是誤會。”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原本也不相信,但賈校長……”伏知時被應悄拽着上前,隻能無腦配合,“他其實非常棒,非常偉大。”
偉大這詞兒都出來了,三中同學很不滿。
“你小子。”邵敏榮指着他,“你别忘了二中不要你,是咱們甄校長同意你轉來三中的,你現在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還有你,悄兒,這事兒辦得不地道啊,都聽你的八點半集合,你轉臉說都是誤會,食堂現在也讓我們掀了,小賣部也炸了,咱三中這會兒鬧内讧,怎麼個事?”
邵敏榮旁邊站着任響,任響也好奇:“有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