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關了你不早說?”
“你也沒給我機會說。”苗玲一回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一套絲滑連招都把應悄看愣了,哪有機會插嘴,“剛剛賣出去一雙鞋,五十人家不願意,三十成交的。”
應悄從左側口袋摸出三張紙币:“就這還是因為他們拍攝作業嫌吵,要不根本賣不出去。”
“行。”苗玲用腳踢正音箱,她本來也沒指望潮鞋能賣出好價,擺攤都是抱着早點把貨清空的心态,她把錢收進腰包,“回去寫作業吧,這沒你的事了。”
應悄答應得爽快,臉一扭進了青龍網吧。
厚重的擋風門簾一掀開,撲來一陣暖意,夾帶着一股難聞的味兒。網吧長時間供暖不開窗,煙味、泡面味、臭腳丫子味……各種味道混在一起,别提多上頭。
青龍網吧開在人民廣場二樓,往前走兩步還有一家網吧,名叫白虎網吧。兩家網吧雖然緊挨着,卻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左邊青龍網吧是三中的,右邊白虎網吧是二中的。一左一右,泾渭分明,不能混。
沿着過道往裡走,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捧着泡面火急火燎地跑向機子,地剛拖過,瓷磚沁着濕潤,他腳一滑,身子不受控地朝後仰,摔下去的瞬間,那桶老壇酸菜牛肉面脫手飛了出去。
“我操!誰拖的地!”
怒罵引起附近小範圍的注意,左臂紋着青龍圖樣的老闆連忙趕來收拾局面,網吧裡的喧鬧還在此起彼伏。
“你都0—7了大哥,我真是……這我還玩他媽個屌啊!打一下午遊戲把把排這種傻逼!投降!投降啊!非得猛送到水晶爆炸是吧?”
“走啊,你開車。”
“偉哥,順便幫我要桶泡面吧,老壇酸菜的,剛有人打翻我聞着挺香,再加個鹵蛋。”
“老子看你長得像偉哥,屁股讓502黏座位上了? ”
最後一排角落,人滿為患的網吧卻空出一個位置,這台機子是朋友開的,他每周六固定來青龍網吧開三個小時,邊打遊戲邊等小天鵝舞蹈培訓學校下課。
他妹妹在舞蹈培訓學校裡上課。
應悄偶爾會蹭他的機子,等餘額消耗空了再走。
旁邊電競椅有個人笑得東倒西歪,看見應悄過來,他一把扯開頭戴式的耳機,指着電腦說:“你看這個,以前怎麼沒發現二中那幫孫子這麼人才輩出。”
二中和三中一向不對付。二中的錄取分數線高于三中,雖說都是臨西市的普高,但二中的師資力量明顯更強,生源也更好。
會念書的二中學生瞧不上髒亂差的三中學生,被打标簽“髒亂差”的三中瞧不上二中的高傲。
都是人,人哪有分高低貴賤的,誰瞧不起誰啊。
姚舜禹點了點鼠标,視頻進度條拉回去重新播放。鏡頭晃了晃,一個身穿白色緊身衣和褲襪的人出現在鏡頭中間,他托着一個稍顯瘦弱的人,小腿繃直,足尖鞋突然立起,小彈腿由慢轉快過渡到大踢腿。
那雙手掄着人在跳芭蕾。
被掄的人面如土色,鬼哭狼嚎地求饒。緊身褲顯然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屏蔽了外界所有幹擾,把他掄得腦袋直甩,那頭枯草一樣的“壯壯媽”發型讓應悄越看越覺得親切。
時間倒退回十分鐘前——
“黃鶴王八蛋王八蛋——”
“黃鶴!”
這名字太巧,她當時無意識往後瞟了一眼,沒看清長相,卻記住了黃鶴的發型。
和視頻裡被掄得一模一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一模一樣。
視頻進度條見底,姚舜禹摩挲着下巴發表觀後感:“還得是二中啊,你别說,他們那地兒确實人傑地靈,能孕育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人才。”
坐在姚舜禹另一側的三中學生也看了視頻,搭話道:“這小天鵝舞蹈跳得真不賴,臂力驚人。我看他這樣我都害怕,生怕失手給人摔了,這高度,搞不好得摔成偏癱,啧……”
應悄對小天鵝掄壯壯媽的話題不感興趣,閑聊的聲音漸漸淡弱,她瞄了一眼畫面定格的視頻。
——這小天鵝的身形和兔毛耳罩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