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手裡的筆停下,又翻開賬本另一頁,随意道:“聽聞小世子下江南四處遊曆,何時回京了?”
“哎呀,這不是快到你生辰了嗎?我從江南淘了些寶貝,特地回來給你過生辰。”他開心又期待地問:“今年生辰你打算怎麼過?”
六月二十四,是柳姳音的生辰,也是衛國的觀蓮節。
柳姳音手指凝住,她這段時間太忙了,明月閣内的事情要處理,外面的事也要處理,樁樁瑣事擠滿她的時間,若不是齊九桉提醒,她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她眼神很快落寞起來:“随便吧。”
“随便?這怎麼能随便能?你往年都是怎麼過的?”齊九桉好奇地問,“璟王有沒有送些名貴禮物?他應該不是摳門的人吧?你是他那麼得力的下屬,他應該好好犒勞你的。”
萃辛不知何時出現在柳姳音後面的空地,手裡拿着水瓢拼命對齊九桉擺手,擠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果然,柳姳音聽到裴璟辭臉色頓時黑沉起來,齊九桉認識她這麼久也不曾見過這樣陰郁的臉色,他看着她,緊張地握着手裡的折扇。
柳姳音埋頭繼續算,聲音明顯比剛剛更有冷意:“下屬而已,哪裡值得璟王殿下費心。”
齊九桉向萃辛投去求救的眼神,萃辛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轉身繼續澆花了。
她隻記得那天夜裡,柳姳音渾身是血地回了明月閣,什麼話也沒說,在浴室裡泡了一個半個時辰,誰都冷掉了才出來。出來後,柳姳音雙目無神地說:“這段時間明月閣明面上的事情交由你負責,璟王府的事也是。我不方便出面。”
自那以後,從未聽柳姳音主動提及裴璟辭了,别人提到他時,她也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神色,不過裴璟辭倒是來找過柳姳音幾回,但柳姳音每次都恰好不在。
萃辛猜想,他們大概是又吵架了,過些日子就會和好,畢竟之前每次都是柳姳音主動服軟。
齊九桉跳過這樣敏感的名字,主動問她:“那你生辰那天有人約你嗎?”
柳姳音放下筆,鄭重其事地看着她說:“小世子什麼心意阿音都清楚,隻是阿音與世子實不相配,你我之間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與齊九桉之間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知道他是心性純良之人,她不能讓齊九桉再心存妄想了。
齊九桉神色錯愕,随即眼圈一紅,急切道:“你當我是什麼隻想着兒女情長的人嗎?阿音,你我好歹也是生死之交,就是咱們以後不能……也可以是好朋友啊,這一年來,我把你當成摯友,我為好朋友慶祝生辰都不行嗎?”
柳姳音羞愧地低下頭,這長時間,齊九桉幫了她很多,她的确不該這樣拒絕他,傷了他的心。
她趕緊給他倒了杯茶,笑着安撫他:“是我不識真心,小世子拿我當做摯友是我的榮幸,不如我生辰那日,就全都交給世子安排啦。”
齊九桉頓感舒暢,點頭得意起來:“你放心,這是我們相識後陪你過的第一個生辰,我一定給你個不一樣的生辰,你就瞧好吧。”
“那就先謝謝世子了。”柳姳音心情也愉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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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瑞謙要去南下治理水患,臨行前與柳姳音辭行,挑了宮裡才能用的上好金銀首飾和貢品送過來。
裴瑞謙敲着滿滿當當的箱子,有些依依不舍:“這次走得匆忙,趕不上你生辰,等回頭給你補上。”
“無妨,公務要緊,希望殿下一切順利。”柳姳音禮貌地回應。
下人來催了,裴瑞謙勾勾她繡着花紋的袖子,調笑:“本王得走了,柳老闆記得想我,等我回來帶我見一見李将軍。”
柳姳音一路送到門口:“殿下放心,不會忘的。”
馬車隊在街邊遠去,柳姳音回到卧房,看見又有三個大箱擺在自己房間,與前廳裴瑞謙送的箱子不一樣。
她一個個打開,裡面的東西與裴瑞謙送的倒是大差不差,都是些優質的金銀珠寶、宮裡的異域貢品、名貴的绫羅綢緞……
“這是誰送的?”柳姳音蹙眉疑惑地叫來萃辛。
萃辛有些尴尬,吞吞吐吐道:“是……殿下送的……璟王殿下……說是生辰禮。”
柳姳音臉色忽暗,猶如被施了法術一樣,神色突地一變,“啪”一聲合上了箱子,語調如冰霜般刺骨寒人:“送回去吧,我一個下屬,哪裡值得璟王殿下這般費心。”
萃辛應聲,跑出去叫人擡箱子,隻留柳姳音獨自面對這些價值不菲的生辰禮物。
這時,背後一個帶着怒氣聲音突兀地響起:“為什麼送回去?不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