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揚！”

柳姳音目眦盡裂，神情驚愕，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一刀了結那人。

接着她猛得撲到懸崖邊，尖銳的石子硌着她的膝蓋，她感覺自己無法思考了，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拉住下墜的鹿揚，呼喊出痛苦絕望的聲音：“鹿揚！”

可鹿揚早已被黑暗的懸崖吞噬，她的手指隻能觸碰到虛無，沒有人回應她。

四周暗了下來，落日徹底被遠處西山吞沒，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戰鬥似乎結束了，柳姳音隻能聽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

如平靜湖面被投擲了一枚石塊，泛出層層漣漪，她的腦子清醒過來，猛然發覺，眼前的一幕與夢境相重合。

她吓得一身冷汗，猛不丁轉頭，卻看見楚嫣手足無措地站在自己身後，杏眼滴溜溜地看着她。

不遠處傳來馬蹄聲，柳姳音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血擦了她一臉，讓她看上去有幾分兇殘，随後站起來警惕地望着來路。

“阿音姑娘，我害怕。”楚嫣很自然地躲在柳姳音身後，仿佛為了她着想，特地沒有抓住她的手臂，而是雙手搭在她的腰上。

可她雙手觸碰的地方，偏偏是柳姳音負傷的地方。

柳姳音别扭道：“你先把手放開，不要搭在這裡。”

黑暗中，火光逐漸臨近，直到璀璨跳動的火光中，出現一張眉清目朗、面容嚴肅的臉。

裴璟辭利落地翻身下馬，玄色衣袍更顯得他肅穆沉穩，在這樣的情形下讓人心安。

他走過來查看：“出什麼事了?”

看清來人是誰後，楚嫣一下子松開了柳姳音，急忙奔向裴璟辭，撲到他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太……太可怕了……我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裴璟辭回抱住她，手掌輕輕拍着她的背，用哄孩童般的溫柔語調哄她：“嫣兒别怕，别怕，壞人已經被解決了，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我……我第一次見到殺人，差點就沒命了。”楚嫣埋進他懷裡哭訴。

裴璟辭安慰道：“沒事的，你還活得好好的，一切有我。”

他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眼神盡顯心疼與憐惜，那是柳姳音不曾見過的真心溫柔。

清崇清岩帶人支援，清岩跑到柳姳音面前，擔憂地上下打量她：“阿音姐，你受傷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柳姳音腳步沉重，神色憂傷悲怆，身上軟甲碎裂，胸前和腿前的衣服被血染透了，看起來很是凄慘。

她搖頭，聲音虛軟無力：“小傷，不打緊，都是别人的血。”

清岩松了一口氣，火把靠近她就看見她身上好幾處傷，驚呼出聲：“這叫什麼小傷，你身上至少七八處傷口，還有這肩膀的傷最狠，不過還好沒有傷到左肩的舊傷，不然就有大事了……”

剛想去攙扶她，就聽到她平靜到可怕地說：“鹿揚死了，受了傷摔下懸崖了，其他人也死了，保護楚小姐的所有精英暗衛，都死了。”

衆人皆是一驚，借着火光看到了倒在地上死狀悲慘的同伴，他們也曾一起戰鬥，從各種命懸一線的刀頭劍首中逃脫，任務成功後在明月閣把酒言歡，明明昨天還見到的夥伴，今日就陰陽兩隔了。

可偏偏他們還不能難過，因為對于他們這樣的人，生死應是家常便飯。

清崇帶人查看還有沒有活口，清岩說要去崖底找鹿揚，他說鹿揚指不定還活着呢。

沉默寂靜的夜裡，楚嫣突然擡起頭，紅着眼睛道歉：“對不起，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去清心寺，他們就不會死了……都怪我……”

裴璟辭邊哄着楚嫣，邊對着柳姳音語氣嗔怒：“你何必當着嫣兒面說這些，難道要把這件事怪罪在她頭上嗎?她本就被吓到了……”

柳姳音頭也沒回地跟着清岩下山，昏黃的火焰映照下，柳姳音隻看到了他惱怒的眼神和楚嫣自責的神情。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關心過她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