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着,想要竭力隐瞞什麼事情,片刻後,他将指環收了起來,目光落在窗外,微弱的歎息聲幾乎聽不見:“這件事你先别查了。”
言罷,裴璟辭直起身子就要走,柳姳音雖然早預料他的态度,可真正面對時,還是難以接受。
“為什麼不能查?”她盯着他的後背,攥緊的手指顫抖,指節發白。
為什麼不讓她繼續查,他的事重要,但這件事對她也很重要,這些年她怎麼熬過來的,好不容易才碰上這麼一個線索,這些他都知道的啊。
他頭也不回,語調沉靜。
“阿音,不該問的别問。”
雕花木門一開一關,卧房内隻餘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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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房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因着昨晚的事,柳姳音一夜沒睡好,早早就起了床,一打開房門邊看見萃辛和清岩兩人站在走廊裡。
“清岩,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去哪兒了?”柳姳音強裝很有精神的樣子,與他打招呼。
清岩老實答道:“阿音姐早啊,前幾天去了趟嶺南,剛剛和萃辛姑娘彙報了嶺南那邊情報交易的情況,馬上便回王府。”
“嶺南?”柳姳音迅速捕捉到關鍵點,“殿下派你去的,所為何事?”
清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難為道:“這……這事還是阿音姐自己去問殿下吧,我們不敢亂講,殿下有自己的計劃……我還要回王府見殿下,不打擾阿音姐和萃辛姑娘了。”
柳姳音知道裴璟辭的處事風格,便也不難為他,揮手讓他離開了,腦中思索着裴璟辭究竟有什麼計劃,竟然牽扯到了嶺南。
見清岩離開,萃辛湊到柳姳音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柳姳音察覺出她有話說,瞥了她一眼:“有什麼話就直說。”
萃辛低着頭,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姳音的側臉:“我聽清岩和清崇說……皇上和皇後準備為殿下擇一門婚事了……那個賞花宴好像就是要殿下在與各府高門貴女相看……”
她每說半句,都要盯着柳姳音的神情看,生怕她傷心難過,畢竟柳姳音與裴璟辭如今的關系,實在是說不清,何況柳姳音還是個要強的人……
柳姳音聞言,腳頓在原地,眼神閃過一絲錯愕和慌張,然而也隻是一瞬的反應,随即又故作輕松道:“殿下也該到了成婚的年紀了,他做事向來周全,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吧。”
這件事裴璟辭并未向她提及,其實她是有些難過的,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從裴璟辭回來,他們之間似乎生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從前他有什麼計劃都會和自己說,如今卻總是瞞着自己。
是她的錯覺嗎?
柳姳音從紛雜思緒中清醒過來,鎮定自若地問道:“對了,前些日子盯着明月閣的那群人查的怎麼樣了?”
萃辛方才想起正事:“查到了,蹲了七日,我們終于在城外東兩裡的那個假據點,發現了可疑的蹤迹,已經被那些人盯了好一陣了,我們什麼時候下手?”
明月閣在各地設立了不少情報據點,用來傳遞重要消息,這些據點對外以茶肆、酒肆、驿站等作為僞裝,尋常人無法察覺。隻是明月閣的情報交易越做越大,不免引起一些人眼紅,前些日子京城外的幾個重要據點都被攔截了情報。
這幫人過于難纏,于是柳姳音特地在城外東方設立了一個茶肆,作為假的據點引那幫人上鈎。
“不能主動出手,得因他們出手。”柳姳音思索着,“這樣,你散布消息,說三日後有一份塞外的堪輿圖通過那個假茶肆送到京城來,那群人行事急躁,想必不會放過這張堪輿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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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内,裴璟辭看過清岩從嶺南帶回的信後,一言不發,面色冷淡,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清岩看了清崇一眼,清崇斟酌着開口:“殿下,這尉遲公子在信裡說了什麼啊?”
裴璟辭沉着聲音:“尉遲烽此人性情孤傲,不願與朝中之事牽扯太多。”
言下之意就是說,尉遲烽拒絕和他們同盟。
失去尉遲烽這個得力幹将,清岩顯然有些着急:“那這條路便走不通了,我們該如何是好?”
清崇倒是一點都不着急,他相信無論面對怎樣的困境,殿下都能沉着應對,在混沌死局中搏得一線生機。
裴璟辭倚在椅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輕撫着手裡玉佩的紋路,垂着的眸子忽然亮了一瞬,擡頭看向清崇:“派人盯住樂康侯府的楚嫣。”
清崇恍然大悟,理解裴璟辭的用意,應聲領命:“屬下明白。”
說完還把一臉懵懂的清岩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