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完女學的事情,謝宜瑤和沈蘊芳談論着最近朝堂上的幾件小事,黃玄來了第上。
一個接一個的,今天她的書房實在熱鬧。
最近謝宜瑤因為女兵的事,基本都呆在公主第内,不怎麼去外城的公主府,隻是讓黃玄多盯着點。他來得如此突然,多半是有什麼要緊事。
于是謝宜瑤也讓他趕緊進了書房,并不避諱。
但見黃玄的臉上并沒有焦急的神色,隻是苦着個臉,謝宜瑤微微安了心,問:“怎麼了?”
黃玄道:“下官剛進來的時候,總覺得裴公子的眼神陰恻恻的。”
謝宜瑤心下了然:“不用管他,沒我的指令,他是不會做什麼的。”
黃玄聽了也沒有完全放心,但也沒有辦法。
謝宜瑤問:“這個時間你不該是在公主府上麼?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黃玄苦着個臉道:“豫州刺史叛了,帶着壽陽城,投了北燕。”
謝宜瑤心下愕然,比起豫州刺史投燕這件事本身,更讓她訝異的是,這麼大的事,她還沒收到消息,黃玄就先知道了。
黃玄看出了公主的臉色不對,立馬很自覺地解釋道:“這個月府上的俸祿出了差錯,我剛到官署去核對,出來時陰差陽錯間遇上了崔公,是他讓我将此事告知殿下的。”
謝宜瑤點點頭,示意她明白了,又問:“崔晖有沒有告訴你,皇帝是怎麼說的?”
“龍顔大怒,說一定要将壽陽城奪回來。隻是具體準備如何做,崔公并沒有透露給我,或許他也不知道,又或是皇帝也還沒拿定主意。”
謝宜瑤想試一試黃玄這幾年的長進,于是問道:“阿玄,壽陽的事,你怎麼看?”
黃玄也不是當初那個一心讀聖賢書的學子了,對朝政是有自己的見解的。他略加思考,便歎道:“恐怕又得是一次大戰了……”
謝宜瑤能從黃玄的語氣中聽出他的态度,顯然他是不太樂意見到這樣的後果的。
她對此沒說什麼,隻道:“就算我們不主動出擊,燕人也勢必要動的,否則他們守不住壽陽,我們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安穩。到時候,又是一場硬仗啊。”
但現在的情況和數年前第一次北伐時已大有不同,當時新朝建立沒幾年,多年的和平使得民生恢複到了很不錯的狀态,足以支撐得一場規模浩大的軍事行動。
然而最近一兩年,南國的情況不容樂觀。内憂不斷就意味着底層百姓不可能是安居樂業的,而每年的稅收也證明了這一點。
更别提安逸得久了,楚軍戰鬥力和士氣都下降的厲害,能不能再像多年前一樣獲得壓倒性的勝利,是真的不好說了。
正如黃玄所想的那樣,這個冬季,時隔多年的南北大戰一觸即發。
遇到戰時,謝況也得以國事為重,因此并不很知兵的蕭弦,在把荊州刺史的位置坐熱乎之前就又被召回了京城。在京城好不容易安定了幾年的謝冰,則赴江陵就任,掌管被謝況打壓過了的荊州。
揚州刺史的職位,則由三皇子謝甯擔任。
謝甯雖然才十歲,但這揚州刺史本就是個清望官,并不掌兵,具體的事務也不勞謝甯本人操心,謝況自有安排。且他作為司硯所生的第二子,自幼就工于詩文,甚至在此道上勝過太子謝容一籌,因此雖然沒有什麼政治上的野心,也很得謝況的喜歡。
相比之下,二皇子謝宥就顯得有點平平無奇,其生母又不受寵,謝況也會展現他作為父親的寵愛,在這種事上,卻也摒棄了長幼,反而優先選擇了謝甯。
至于更加年幼的四皇子、五皇子,就更不在謝況的考慮範圍内。
但謝甯本人卻是不大樂意的。
東路軍作為主力,除了讓陸淵做主帥外,謝況還特意讓周祿從京口前往馳援。他派出了當今南國最有實力的兩位将軍,可見壽陽是志在必得的,必不能讓北人據此後長驅直入京城。
謝況也沒忽視西邊,畢竟那裡更臨近北國的都城,他讓蔡登和謝冰在嚴防死守的同時,也要時不時派兵騷擾邊境,分散燕國的注意力,讓他們不敢把主力部隊全調到壽陽這邊來。
可惜的是,郭遐,這位功過相抵的将軍,就在前幾個月過世了。雖然郭遐曾在鹹甯初年的義陽戰事上支援不力,但至少是南楚能算得上數的将領,同時還是謝況信任的心腹。
他稱帝十年,舊人在一個個離開,卻不見新秀出現,除了一個孫白霓,這麼大的南國,居然沒有一個可以重用的将才出現。
陸安還不錯,至少會統兵,但他沒打過幾次勝仗,謝況不放心,隻讓他在宿衛軍中呆着。
謝況的心是焦急的,他平日隻覺得這些能立功的将軍們若能弱一些是最好不過,但真的要用人時,他又苦于青黃不接的局面。
但即便謝況沒能做出完美的應對,南北大戰仍是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