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玄拿出一個香囊,遞給謝宜瑤。
“這是陸将軍的夫人讓我轉交給殿下的。”
謝宜瑤微笑着接過:“你見到她了?”
黃玄點點頭:“下官和陸将軍議事的時候,褚夫人剛從外面回來,徑直就進了前廳,陸将軍也習以為常了。”
“他們家裡就是這樣的,”謝宜瑤笑容深了幾分,“萬事都妥當嗎?”
“陸将軍說,殿下盡管放心,都安排好了。以後若有什麼還需要他幫助的地方,再提就是。下官聽着,覺得不像是客套話。”
如謝宜瑤所想,陸安确實不是會落井下石的那種人,即使她當今有了失勢的迹象,也依舊是和從前一樣的态度。
謝宜瑤打算在宿衛軍中安插幾個自己人,很容易就想到了陸安,他總歸和自己有點舊交情在。
這幾年陸安在宿衛軍中節節高升,明眼人都能看出謝況是打算讓他留在京城長久發展,作為武官,陸安的前途是一片大好。
她從私兵中挑了幾個資質不錯,又足夠忠心,且有家室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為他們準備了吳郡的戶籍,并讓陸安多“照顧照顧”他們。
陸安并未細問謝宜瑤這麼做的緣由,隻當她是收了好處,宿衛兵算是個不錯的職業,這種事自然屢見不鮮。若是換作許多年前的陸安,還可能會對此感到憤憤不平,但換作是如今在官場多沉浮了幾年的他,早就不拘此等小節了。
陸安為她辦好了事,除了本就答應要給的報酬,謝宜瑤還準備了另一份禮物。
“這裡面是一對玉佩,兩塊可以合成整圓。阿玄,你替我将這作為謝禮送到陸宅。順便捎個話,就說蔡登的位置仍空懸着呢,還請陸小将軍多多努力。”
黃玄接過裝着玉佩的匣子,隻說:“下官明白。”
蔡登出身襄陽,其家族在當地可謂是煊赫非常。當年謝況剛上任雍州刺史時,就着手于和地方的豪族們搞好關系,後來征辟蔡登入府,也是水到渠成。
謝況能夠順利起事,少不了地方上大族的支持,而蔡登在其中起到了不少作用,因此他自然也和其他功臣們一樣,在謝況稱帝後得以封爵,并被留在京城統領宿衛軍。
隻是眼下情況特殊,蔡登作為謝況心腹中為數不多知兵的,不得不到地方去,由護軍将軍轉任雍州刺史,上個月已經赴任。
所以護軍将軍這一職位就暫時空了出來,而陸安自然有填補這一肥缺的可能,謝宜瑤這句話是提醒,也暗含了以後若有需要回報的地方,她也不會吝啬的含義。
至于所謂的特殊情況,也很值得尋味:不久前,在出鎮荊州多年的謝凝去世,荊州刺史一職空缺。
謝宜瑤這一世和謝凝并未産生多餘的瓜葛,因此他的人生軌迹和前世沒有什麼差别,甚至病死在同一年。
謝況驚訝于六弟的突然過世,甚至覺得這是應了謝宜瑤那句“孤家寡人”的話,一時間大為感傷。但荊州這樣的重鎮不可一日無主,謝況一邊布置着迎回豫章王的靈柩的工作,一邊想着如何解決荊州這個大麻煩。
謝冰剛轉任揚州刺史沒多久,陸淵又在豫州抽不開身,周祿在南徐州搞的改制一時半會也不好直接叫停。
那麼,還有誰可以擔當此任?
謝宜瑤本以為謝況會在這幾個人選挑一個略為可行的,令她沒想到的是,謝況最後居然選擇了蕭弦。
在謝況的設計下,荊州的兵權被分割成數份,蕭弦這個新任的刺史不同,在軍事上并沒有很大的話語權。
原來的雍州刺史也被謝況塞到了荊州給蕭弦打下手。蔡登就補上了這個位置。
但先别說蕭弦是否知兵的問題,讓蕭家這樣的士族擔任重鎮的州刺史,都督一方軍事,這本是萬萬不能的。雖然沒有明文的規定,但這已經成為了君臣間的共識,就連蕭弦本人都沒想到。
許多人上表反對,其中最強烈反對的也是士族,比如先前在荊州呆過許久的柳狄。
謝況也不惱,反倒對柳狄說:“既然如此,那柳卿也一塊去吧。”
柳狄傻眼了。
誰都知道柳家和蕭家不對付,讓他和蕭弦共事,擺明了是要他們互相牽制,進一步削弱荊州的強勢地位。
站在皇帝的角度看,他既然要打壓士族,那是當然不該讓他們掌兵權。對士族來說,讓蕭家一家獨大也是萬萬不可以的。
但蕭弦卻偏偏可以,一是謝況信任他,二是如今的蕭家不足為懼。
最重要的第三點:這些都隻是謝況的權宜之計。他心中的最優解,仍是由兒子們鎮守地方的,無奈的是他們現在年齡都不大,隻能等幾年再說。
而眼下,先不提蔡登和蕭弦等人的能力,至少他們的忠心謝況是信得過的,更不必說他們的家人仍留在京城。是萬萬不敢輕舉妄動的。
荊襄仍然由皇帝掌控,不足以威脅京城。
隻是這麼一來,好幾個心腹大臣離開了京城,難免讓謝況有點不安。
好在他身邊還有許多忠心耿耿的文武官員,是不必擔心内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