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況不信任世家門閥,卻又不得不依仗他們,因此給高門士族中人授以高位,但他們并不掌握多少實際上的權力。
謝況把重鎮和要職大多都交予宗室和心腹,而崔晖就是後者。因此在謝況稱帝後,他就被授予相職,位極人臣。
柳十四的事雖說并不直接歸他管,但崔晖如果有要處理的意願,當然是有權力來管的。
以防萬一,謝宜瑤還是讓沈蘊芳先找到崔朝華,借口說要去拜訪她,但實際上是為了能掩蓋前往崔宅的真實目的。雖然崔朝華并未見過謝宜瑤,但她和沈蘊芳有不淺的交情,便沒有推脫。
……
數日後,崔宅。
崔晖雅好風流,頗善文學,這也是謝況與他交好的原因之一。他當年跟着謝況進京後,就在京城中購置了這處宅院,并請專人設計建設了園林。
聚石為山,引水為池。亭台樓閣,瓊樓玉宇。
“我上次給懷香看的那幅畫,畫的就是這個地方……”
崔朝華帶着沈蘊芳和謝宜瑤來到園中,觀山覽水,言語中藏不住的歡欣雀躍,可見她對此家中園林的景緻是很自豪的。
“上次貴嫔與長公主在樂遊苑設宴,曲水流觞,與此處意境頗為相似。崔娘子沒能到場一睹,實在可惜。”
“是呢,”沈蘊芳附和,“上次如果朝華也在,沒準能奪得頭籌。”
崔朝華倒很釋然:“我也覺得可惜,若有下次機會,定不會錯過了。”
謝宜瑤看崔朝華心态豁達,對她有了幾分賞識。
轉過石頭壘砌的假山,隻見一條小溪涓涓細流,邊上還泊着一條船,靠岸有塊石頭,上面刻着“乘舟”二字,吸引了謝宜瑤的注意。
沿着小溪走着,移步換景,便是一汪湖泊,湖邊有處亭子,三人在亭中坐下歇息。
崔朝華向謝宜瑤介紹道:“園中的水都是從秦淮河引來的,湖中的荷花也是家父精心挑選的品種。”
謝宜瑤并不關心荷花,隻問:“對岸那石頭上,寫的是什麼字?”
崔朝華聞言舉目遠望,随後笑着解釋道:“是‘浮海’二字,這也是家父當初命人刻下的。”
一旁的沈蘊芳道:“乘舟……浮海……令尊真是有心了。”
崔朝華笑而不語。
半晌,有仆從來告訴她們,崔晖回家了。
崔朝華道:“還請殿下稍等片刻。”
謝宜瑤點頭示意,秉着說多錯多的道理,并未和崔朝華多言。
謝宜瑤前世與這個名動京城的才女毫無交集,隻見一面也摸不透她的脾性。
雖然沈蘊芳為她的品性多次擔保,但謝宜瑤還是覺得每每看到崔朝華笑起來的時候,心裡都有些瘆得慌,仿佛她能看透自己心裡咋想什麼。
公主駕臨,崔朝華自然是要禀告父親的,所以崔晖今日處理完公務就立刻往家中趕,生怕怠慢了公主。
崔晖以前對謝況的這個長女并沒有什麼特殊印象。直到謝況稱帝之後,謝宜瑤做了許多件不同凡響的事,才讓崔晖對她有了關注。雖然坊間有一些關于公主私德的不好傳聞,但崔晖不以為意。
何況這些年來,公主和崔家的交際一直沒有斷過,就連他的亡母也曾誇贊過謝宜瑤。所以當崔朝華告訴他,臨淮公主有意與她結交的時候,他不僅沒有任何不滿,反而十分驚喜。
“阿父,你回來了!”
最先發現崔晖的到來的自然是崔朝華,等崔晖走近了些,謝宜瑤也起身相迎。
“崔公,好久不見,”謝宜瑤笑着道,“你是長輩,無需多禮,還請坐吧。”
見二人已經見上面了,沈蘊芳給崔朝華遞了一個眼神,崔朝華會意,向崔晖道:“阿父,我帶懷香去看畫,你先和殿下聊啊。”
還不等崔晖開口阻攔,這兩人就跑沒影了。
“唉,”崔晖歎道,“我這個女兒哪裡都好,就是有些不規矩,讓殿下見笑了。”
“無妨,我也不喜歡那些規矩。朝華這樣很好,甚是合我心意。”
崔晖本就是嘴上說說,見謝宜瑤不在乎,更是放下心來。
“殿下今日……可是有要事和崔某相商?”
謝宜瑤笑道:“崔公明白人。”
“殿下說笑了。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盡管說。”
謝宜瑤并不虛與委蛇,坦白講道:“崔公可認識柳家的十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