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那麼快呀殿下,”靈鵲抱怨道,“你不知道要查個北人的背景得多麻煩,除非明天南陽城就歸了南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歪打正着提醒了謝宜瑤一番,北燕現在派兵圍城,又在合肥附近屯城,除了消極應對,南楚還可以主動出擊啊。
……
徐梅香有些後悔,四年前在謝家人走之前,她為何要特地攔下袁盼的女兒,還偏偏是最記事的大女兒。而且當時她若是直接說了,也算少了一個心結,但現在卻這樣不清不楚地過了四年。
好在謝宜瑤居然在這種時候來了襄陽,否則若是讓她把這個秘密咽在肚子裡,不知要讓她鬧出什麼心病。
自從謝宜瑤住進襄陽的舊邸以來,時不時就會到東院逛逛,遇上徐梅香在的時候,必定是要和她說上幾句的。徐梅香從小服侍袁盼,看人顔色的本事掌握得不知有多牢靠,因此也知道謝宜瑤來此并非是單純為了和她叙舊的,甚至她來襄陽的目的就是為此。
但謝宜瑤也遲遲不發作,每次來了隻是聊些日常冷暖就走,顯然并非當年那個單純得有些冒失的小女孩了,但想起謝家這幾年的經曆,也就能理解她身上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徐梅香得知她今日要來,于是趕緊把原來打算慢悠悠做的活計加速昨晚,然後早早地就燒水、泡茶,以待謝宜瑤的的到來,雖然她未必喝的慣這邊的茶,但徐梅香不能不準備,做好萬全準備,她就在屋中踱來踱去,時不時看看前院,又時不時守着後門,直到她聽到後頭園子的方向傳來兩個女聲,一個清脆活潑,另一個則沉穩平靜,便知是謝宜瑤和她身邊的侍女來了。
這不難猜,饒是平時無人還好,現在臨淮公主在此,斷是不會有下人敢這麼放肆地在園子裡頭嬉鬧的。
“請徐阿姨的早!”謝宜瑤風風火火走了過來,給徐梅香請了個安,身邊的靈鵲也有樣學樣。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徐梅香連忙也給兩位行禮。
這間房之前是袁盼住的,裡屋平時就是徐梅香也不太動的,隻好在外頭的正堂招待謝宜瑤。
謝宜瑤打定了主意這幾天要從徐梅香的嘴裡撬出點東西來的,因此寒暄幾句後就切了正題:“徐阿姨,你可有想過跟着我一道去京城?我看你平時窩在這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怪苦悶的!”
“哪裡的話,能做點這些清閑活計已經是我的福分了,金陵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不适合我這種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啊。更何況先皇後養的那些花草,我也不放心讓别人照看的。”
“話雖然是這麼個理,我固然也希望這些花草能夠得到悉心照料,可那些花花草草到底也是身外之物,雖然當年是阿母親手種下它們,但萬物各自也有各自的命數。”
或許是覺得這段話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了,謝宜瑤把語氣軟了下來:“不瞞你說,我也有我的私心。當年在襄陽就跟在我身邊的,現在還在我家裡的,也隻有靈鵲一個了。現在我和阿琬阿環她們各自都出了宮自己住,就算大家都知道先皇後袁氏,可又有幾個知道她喜歡什麼顔色,最愛何種口味,還有親手種下了這麼多花呢?你若是跟我一道走了,也好叫我平日想起阿母時多個人可以傾訴。”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謝宜瑤也不管沉默不語的徐梅香,趕緊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徐梅香沉默了,她确實舍不得這個有着許多和袁盼回憶的地方,但也不至于為此就推脫了公主的邀請。但她實在是另有擔憂:當初謝大人,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是指名她留下的,是不是因為猜到了她知道些事,生怕她走漏了消息?那她要是跟着謝宜瑤,會不會遭到皇帝的忌憚呢。
又轉念一想,若是如此,皇帝怎麼會就這樣放心謝宜瑤到襄陽來,還住到舊邸中呢?他知道她肯定會遇到她的呀。
但徐梅香是個很惜命的人,她是不敢冒這個險呐!
謝宜瑤看徐梅香糾結的樣子,知道她現在已經是被自己逼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而是換了個話題:“不過我最後當然還是要看阿姨的意思,你要是不願意,那我也不會逼着你的,對我而言阿姨也是長輩,這小輩孝敬長輩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徐梅香終于開了口:“這事大得很,還望殿下讓老身再考慮考慮。”
“不急,我一時半會還不會回京,現在說了不過是好讓你早作打算。”雖然謝冰和她提過回京的事,但如今長江沿線多個城鎮戒備,謝宜瑤不願在這種關頭借用人力來護送自己,何況她還要留在這兒看看義陽的情況。
“多謝殿下為老身着想。”徐梅香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謝宜瑤突然放下茶杯:“靈鵲,你去前頭把門把着。”
靈鵲乖乖去了,徐梅香的心又提了起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要說有什麼事值得讓謝宜瑤支開靈鵲的,恐怕就隻有袁盼當年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