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擡舉。”

謝宜瑤所言非虛，蕭弦确實是蕭家年輕一輩中最有聲名的了。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蕭家畢竟是百年世家，即便沒落了，還是會有蕭弦這樣的子弟。

“不知殿下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開門見山地說吧，你和蕭長平可相熟？”

長平是蕭延的字。

“殿下說的可是臨汝公主的主婿蕭延？”

“正是。”

“長平雖說年級比在下小，但論輩分是在下的族叔，故而我們平時也是以同輩同齡相處……”

“聽起來你和他私交不錯？”

“殿下說笑了，不過是相互扶持罷了。”

相互扶持這種說法雖然聽起來有些寒碜，卻也很符合蕭家的現狀。蕭延畢竟現在還是個主婿，多多少少也是蕭家的助力，換句話說，一旦蕭延和臨汝公主離婚，蕭家就會離敗落更近一步。

謝宜瑤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前來和蕭家人交涉的。

“這麼說來，你應該也聽到風聲了吧？”

“殿下是說……陛下有意讓長行和臨汝公主離婚之事？”

謝宜瑤點頭承認：“我也是這幾日才知道，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挽回的餘地。”

謝宜瑤先前就想，如果她是蕭延，得知陛下有意讓自己和公主離婚，肯定會想方設法求助他人。

果不其然，蕭延已經将此事告知了蕭弦。

蕭弦卻面露難色道：“這恐怕有些困難，畢竟是陛下的主意。”

謝宜瑤不以為然，說到底還是蕭家如今沒落了，若是換做柳家，那些官員們一定會“前仆後繼”地勸谏，謝況未必不會改變看法。

當然她并不指望蕭弦能做什麼，畢竟就算以後他飛黃騰達了，目前也還是個秘書郎。她是希望借蕭弦來說動蕭凱，蕭凱德高望重，在謝況那裡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令尊可否知道此事？”

“弦還未告知家父，想來若是長平沒有說過的話，應該是不知道的。但家父未必願意去求陛下……”

謝宜瑤打斷了蕭弦的話：“不需要做到‘求’的程度，令尊隻需表态即可，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殿下這是？”

“我也是為了二妹。”

這是謝宜瑤的真心話，她不在乎蕭延的處境和利益，但既然阿琬不想跟他離婚，所以她願意幫他。

當然她更要一石二鳥，依她所看，蕭家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既然是謝況先要抛棄蕭家的，她謝宜瑤便敬謝不敏了。

今天謝宜瑤就是來打探蕭家對蕭延的态度，既然他們還是把蕭延勉強算作自家人的，那就還有轉圜的可能。

商量完此事，謝宜瑤卻沒有立馬離開的意思，反而是一轉話題，問起蕭弦：“你們蕭家如今糧倉可算充實？”

“當然了，”蕭延笑了笑，畢竟蕭家名下有許多田畝，溫飽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不知道殿下問這事是為了什麼？”

“你們宅上的陳米都是怎麼處理的？會自己吃嗎？”

“我們平日吃的都是新米，哪怕是今年這樣收成不好的年歲，也肯定是夠吃的。富餘的新米會賣出，至于存了一年以上的陳米，一般也都是到外面低價賤賣掉的。”

謝宜瑤點點頭，這也符合她的認知，大部分大戶人家應該都是這麼做的。

“我想收一批陳米，不知你們蕭家賣不賣？”

蕭弦聞言很是詫異，臨淮公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沒聽說過誰家會特地買不要的陳米的。不過他怕說錯話，并沒有追問原因，隻是回答：“這當然可以。”

得到了蕭弦的肯定，謝宜瑤便和他商量起具體的價格和和交易的方式。“蕭郎中不如先讓人清點一下家中具體有多少石陳米，之後我會派人上門，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好？”

蕭弦連連點頭。這事對蕭家而言可算是天上掉餡餅，那些陳米每年都最難賣了，也是個累贅。有錢人家看不上陳米，真正的窮人又買不起，臨淮公主願意幫他家解決這個麻煩，他可感謝都來不及呢。

出了蕭宅，靈鵲困惑地問：“殿下，為何要買那沒人要的陳米呀？”

謝宜瑤不怪她看不懂，畢竟她這個舉動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她知道今年冬天會有一場近十年前所未有的大雪，加上夏天大旱造成糧食歉收，米價會一路飙升。現在陳米固然沒什麼用，但将來就不會如此了。

雖然謝況早就因為今年的收成不好，做好了開倉濟糧的準備，但他也沒能預想到大雪的到來。加上國庫空虛，救濟困難，災情比人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太多，雖然沒有動搖國之根本，但也讓不少百姓流離失所、骨肉分離。

謝宜瑤上輩子後來所經曆的一切，都可能發生未知的變動，隻有大雪——或者說上天，是不會為人力所改的，謝宜瑤打算好好利用這一點。

她上一輩子最後死于毒酒，成王敗寇，願賭服輸。所以她要放棄争權奪利嗎？

當然不！能有重活一世的天賜良機，當然是更早開始制定更為嚴密的計劃了。

上輩子沒能擁有的，她這輩子都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