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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班同7班分屬東側長廊，無需刻意，林繁芝自然而然就被納進孟盈的視線轄區。

林繁芝個子高、皮膚白，先天條件加父母的後天看護讓她得以在初三這種兵荒馬亂的階段也能美得很規範。

可作為多年的死對頭，孟盈還是一眼就發現了林繁芝的不對勁：一個人。

從觀察開始到現在，林繁芝始終都是一個人。

哪怕老師布置了讨論任務，大家也會自然地略過林繁芝。

之前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出校門，凡肉眼可見的地方，林繁芝都必會自帶小團體。

一個人的林繁芝，比說實話的林繁芝更少見。

女生甲：“不好吧，萬一老師發現該說我們了。”

女生乙：“想做好人？那你去呗，我又沒攔着你。不過别怪我沒提醒你，你可沒左璇抗揍哦三聖母~”

女生甲被說得又羞又氣，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聖母她直接轉向林繁芝：“林繁芝，你覺得剛才那個問題……”

“轉過去。”林繁芝連眼皮都懶得擡，書桌被狠狠推向前方，給女生甲撞了個踉跄。

見同伴受了欺負，深谙林繁芝本性的女生乙直戳她痛處：

“你還真是欺負人有瘾，怪不得連校長都不待見你，職位都被人撤了，走走走，别理這瘋子。”

接連被左璇坑了兩次的林繁芝本就煩躁，現下又被之前就看不起的小喽啰取笑，一腔怒火更是無處發洩。

她已經很久沒體會到被人當面輕視的滋味了，這一刻她甚至有些恍惚。

肢體卻沿着熟悉的環節率先做出反應。

鋼筆尖堪堪擦過女生背後處的校服滑向了桌面，側邊的塗層伴随筆尖的分叉一同露出粉飾背後的冷硬。

兩個女生并不知道背後發生的一系列變故，隻有林繁芝愣在原地思考這一切。

她并沒想把鋼筆紮下去，但那一刻手根本就不聽使喚。

這是怎麼回事？

是誰？是誰在操控她？

林繁芝握住躁動不安的手四處張望，隐匿在黑暗中的孟盈心情大好，一步一步地走出陰影，沖着林繁芝做口型。

看着林繁芝暴怒、瘋狂、投告無門般宛如當初的自己，孟盈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好。

午飯鈴起，大片大片的人群烏泱着卷出教學樓。

但此刻的林繁芝已經顧不上填補饑餓。

她不斷重複孟盈的嘴型，試圖找出口型下蘊含的密碼。

孟盈貢獻了她重生以來最燦爛的笑容：報應不爽。

——

孟盈沒回來，孟祁月就在後門守着，直至牽到手才松了一口氣，她抱着孟盈的胳膊失望地搖搖頭。

“對不起小遐，我什麼也沒打聽到，思巧說左璇昨天就沒回來，他們班主任也什麼都沒說。”

二人視線齊平，孟祁月眼中的失落直達眼底。

去5班打聽這件事本來就是她自告奮勇，如今任務沒完成她自覺有愧于孟盈。

于是視線越來越低，正當她要發表忏悔言論時，孟盈彎腰對上了她的眼。

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她看着看着就忘了想說的話。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孟盈莞爾一笑，使勁呼噜呼噜孟祁月的頭頂：“我也沒打聽出什麼來的寶貝，比起你的情緒，這些都是小事，走，咱們吃飯去。”

孟盈的确沒打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但今天通過觀察林繁芝讓孟盈對昨天如實描述沖突現場的決定無比慶幸。

孟盈不是聖人，昨天被詢問的每時每刻她都分外糾結。

如果不是擔心影響孟祁月的人格養成，她絕對不會放過每一個拖林繁芝下水的大好時機。

雖然昨天她如實相告，但心裡的确有後悔過。

可剛剛林繁芝沖他人揮舞鋼筆的舉動讓孟盈無比慶幸自己沒走歪。

都不需額外出手，林繁芝已經廢了。

在孟盈的視角裡，林繁芝一直以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施暴者，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記了她同孟盈、孟祁月一樣都是易受外界影響的少年人。

霸淩者在享受他人痛苦時自己也在無限沉淪。

那些年少時曾給他人帶來陰霾的破壞性舉動随着林繁芝一遍遍地回味中深入其髓，被強化成了行為定式。

也許連林繁芝自己也沒認識到，她方才舉鋼筆和當年舉圓規的姿勢别無二緻。

時代在進步，法律在完善。

孟盈始終相信耽于以傷害他人為樂的渣滓注定會被合力清除，但看林繁芝目前的狀态——

有什麼比讓她自毀還有趣的刑罰呢？

孟盈沒同孟祁月分享自己内心深處的陰暗想法。

雖然她們二人孕育自同一靈魂，但孟祁月慘痛的人生在孟盈重生後得到了拯救。

孟盈想讓孟祁月永遠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