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月的眼睛突然黯了下來,嘴角的笑容也無比苦澀:
“我當下實在沒辦法融入集體,一見到他們,我就能回想到自己被欺負的那些年。”
左璇這幾天春風得意,行事說話都十分飄飄然,林繁芝的事被她有意無意地抖落不少。
李思巧聽得怒火中燒,握緊的雙拳一下就砸在了林振樾的桌子上。
林振樾一邊解釋自己跟林繁芝隻是普通親屬關系,一邊加緊騰挪,逃出戰火區。
“小遐,”孟祁月繼續開口:
“沒遇見你和思巧前,我的世界一直是漆黑一片,我也習慣了在黑暗中摸索、挨打、自愈。”
“可現在天亮了,我身上的所有創口在陽光下一覽無遺,怎麼遮也遮不住。
我現在完全沒勇氣站在人前,我總覺得全世界都在笑話我笑話我的醜陋和懦弱。”
“不會的祁月。”孟盈和李思巧圍了過來,孟盈有些懊悔。
她不該這麼着急,她們還有很多個以後,她不該強硬地丢下孟祁月。
一聲不響的放手同背叛沒有區别。
被迫成長的苦她一個人承受就夠了,孟祁月應該肆意自由地活着。
李思巧拍她的手背:“祁月,你在我心裡特别厲害,林繁芝再會拍馬又怎樣?還不是被你吓得跑回家當縮頭烏龜?
你都不知道,我們班好多人當我面誇你為校除害。”
孟祁月臉上的苦澀褪去一些:“那都是你們給我的勇氣,如果沒有你們,我根本就沒勇氣反抗。
說不定我現在還和以前一樣,縮在角落裡任人打罵。”
“而且我們眼下能夠到的圈子就那些,裡面的人要麼欺負過我,要麼和霸淩我的人有聯系。
我還是沒辦法平心靜氣地跟他們共處。”
李思巧面色凝重:“我懂你,這種集體不融也罷,誰稀罕?你有我們倆呢!”
說到這,孟祁月釋然地笑了笑:“對!我有你們。好在天亮了,我相信以後一定會好起來。”
李思巧聽得入迷,全然沒顧上一旁的孟盈。
此刻她面露冷汗,眼睛一動不動地緊盯地面,不停搖頭,手也不自覺地扒緊了後背。
——
任人打罵?
同樣的話,李思巧聽後滿是心疼,落在孟盈耳裡卻都成了實打實的鈎子,被封鎖的回憶被拉出冰面。
孟盈恍惚間覺得自己的腳又開始疼,耳旁也越來越嘈雜,數不清的貶低聲在身邊狂吠。
她不受控制地搖頭,卻又牽連了背部不存在的傷口。
李思巧驚叫着握住她的手,她又像受驚的母狼般目露兇光。
李思巧被她眼神中的防備與好鬥吓得腳步一頓,孟祁月上前關切也被孟盈一把推開:
“你别過來!我不是——”
這一聲,全班的人都聽見了,多重目光的審視讓孟盈更加顫栗,丢失的理智被緊急召回。
她說了句抱歉,然後飛一般地逃離班級。
這股感覺跟她上次精神穩定系數急降時一樣,冰冷又病态,她完全分不清虛拟與現實。
甚至把孟祁月當成了幻象,她剛才真正想說的話是:“我不是你。”
孟盈都快忘了,一開始,最不願直面孟祁月的就是她本人。
冷水掩面澆下,孟盈想起963的警告:
【一旦精神穩定系數跌破臨界值,你的意識就會和晏朝遐一樣永久性毀滅!】
-所以剛剛又是精神系數跌破臨界值了嗎?
光幕自動彈出:
【聯絡人963】:是。[截圖]
圖片上是一個大大的紅色感歎号,就差一點,孟盈就會被原地銷戶。
【宿主7004】:我沒事了,你吃飯吧。
餐廳裡的963氣得摔了筷子:這還讓人怎麼吃?
别人家的宿主不是享受人生就是乘風破浪,怎麼自己攤上的全都是玩命愛好者?
一言不合就搞個警告出來,他手頭的警告比别家聯絡人半輩子收的都多!
孟盈調整好情緒,水珠沿額頭滴落模糊了視線,她依稀看見鏡中映出兩道身影。
孟祁月遞出紙巾一臉愧疚;“小遐你……”
“我沒事。”孟盈又換上了之前那副陽光開朗的面孔,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但她還是為剛才的失态找了個理由。
“我隻是有點想爸媽,畢竟後天就是中秋。”
“這樣啊。”孟祁月自然不信這份說辭,孟盈剛才完全處于戒備狀态,更像是在抵禦傷害。
但話說回來,也許是她爸媽對她不好?
不對。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定,小遐怎麼會懷念一個對她不好的人?
孟盈了解自己的多疑,自然知道孟祁月不會信這套說辭。
“我爸媽走了以後,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被人欺負,後來每次想爸媽我都會難免想起過去的事。”
果然,孟盈解釋以後,孟祁月果然相信,她立馬義憤填膺地替她抱不平。
全然忘記了自己也是苦海中的人。
“我真沒事。”孟盈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展開雙臂:“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嘛?而且我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孟盈暢意地揮舞雙臂,然後一轉身,就遇見了她人生中那個‘很好的人’。
梁槐安抱着競賽教材匆匆走過,在葉庭陽的提示下看向孟盈。
-晏朝遐?
名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