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如何春光和暖,靈昙水榭裡卻總有消融不了的冰雪,白色昙花盛開在水中,不如說是盛開在冰面上,冰底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嬉遊的鯉魚。
還沒有走進水榭,寒風裹着酒香昙花香便飄了出來。長廊盡頭的涼亭内,着粉白錦繡長衫的男子面前燃着一個紅泥酒爐,爐上燒着酒,已經沸騰。
留芳快走了兩步,跨進了涼亭,不敢置信道:“你今日哪兒得來的空閑,來這裡燒酒賞花?”
姚真給留芳盛了一杯燒好的桃花釀遞到她手裡,又給随後進到涼亭的白釋盛另一杯道:“今日剛開封了一壇新酒,拿來給你們嘗嘗?”
留芳淺抿了一口,極為給面子地誇贊道:“不是我說,你将來若有一日不想當門主了,可以自封個逍遙酒仙,釀的酒就算标出一壺千金的價格也會有人買。”
姚真笑了笑,将酒杯接給白釋,回答道:“我這酒,可不是誰想喝本座都願意賣。”他看留芳一杯已經見底,又給她添了些道:“我今早聽弟子說,阿釋在初試時念了一套心法,令所以新弟子都順利通過了測試。”
留芳糾正道:“那有那麼誇張,有幾個沒有通過。”
姚真道:“沒有通過的幾人,都是舉薦上來的宗親子女。”
留芳認真地點頭,“這……确實有些尴尬……”随後她突然反應過來,看向姚真,震驚地問:“不會宗門消息這麼靈通,來昆侖墟堵你了吧?你為了躲他們才來這裡燒酒。”
“嗯。”姚真道:“他們非要本座給他們一個合理的理由,是不是有意針對?”
留芳沒忍住笑出了聲,拍白釋肩膀道:“阿釋這件事你做的真的太對了。”
姚真擺袖道:“不提他們了,白釋,你随留芳去風雲殿,可有遇到合眼緣的弟子?”
白釋放下酒杯,不解地答道:“我沒有多留意。”
“咦。” 留芳驚訝道:“你怎麼突然問阿釋這種問題,你不會是打算讓阿釋在這一屆新弟子中挑一個徒弟吧?”
姚真端杯淺抿,意味不明道:“我弄丢了他一個徒弟,得給他陪一個。”
“不用。”白釋拒絕道。
姚真頓了頓,注視着白釋道:“你莫不是還在跟我生氣,即使本座不說,你也瞞不住禅師。”
白釋道:“我知道。”
姚真從白釋手中将空了的酒杯抽走,得償所願讓白釋将目光投向了他,“你若不願,本座不會逼你,說實話,若不是見你自從那孩子離開後,心情一直不好,本座不會提收徒的事。”
白釋沉默了會兒,開口道:“和你沒有關系。”
自從初試去了一次後,白釋便沒有再多關注入門考核的事情。師父給他的石頭這兩日似乎有化形的先兆,隻是等了幾日都沒有動靜,白釋一時之間無法斷定是什麼原因,帶着石頭到靈閣尋書,看古籍中對這種情況有沒有記載。
靈閣中的書籍每一本都是他親自收集,因為熟悉找的也快。他從書架中取出書,剛翻開一頁,便感覺到了空氣中細微的陌生靈力波動。
随着波動的方向,他合書尋找,在書架最後一排看見了一位盤腿坐在地上的少年,着新弟子的白色雲紋袍,衣袍樣式簡單并無多餘的裝飾,卻将少年的身姿顯得極為挺拔清俊,他手中結着一張幻陣,整個人都被五彩華光籠罩,華光映照下的眉眼,冷硬又恣肆。
白釋站着看了一會兒,看少年手中幻陣改變了多種形态,少年始終不得其道,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嘗試。
白釋出聲提醒道:“此陣五行運轉是反的,逆着來。”
五彩華光慢慢聚攏到了少年雙手之間,幻陣擴大,懸在了上空,一片浩瀚無垠的星海在頭頂出現,流星墜落,星光璀璨。
許是少年對幻陣并不熟練,星空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很快就消散了。但少年坐在地上仰頭,面上全是開心的笑容,視線從屋頂移到了白釋身上,聲音清朗驚喜,“帝尊。”
白釋捏着書,表情變化并不大,甚至是有些冷淡,輕嗯了一聲後問:“這裡平常并不會有人,你怎麼尋來的?”
耀魄拍了把衣袍從地上站起來,回答道:“入門考核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比試,若得了比試第一會有獎勵,弟子便選擇了來這裡。”
比試獎勵白釋略有一點印象,當初每位仙君都定了一個,讓赢了的弟子在這些獎勵中選最适合自己的,白釋定的就是靈閣查閱。入門考核設立以來,白釋曆經了好幾屆新弟子入門,但他的這個獎勵,幾乎沒有人選,白釋差不多都快要忘記這件事了。
他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剛走出一步欲離開,就被少年叫住了,“帝尊。”
白釋停步轉身,疑惑問:“還有其他事嗎?”
少年認真注視着白釋,道:“帝尊見過弟子兩次了,都沒有問過弟子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
少年眼眸有一瞬間發亮,随後很是清晰地回答:“耀魄。”他稍微沉思後,又補充道:“北極星。”
白釋看着他明亮的眼,由衷道:“這名字很是适合你,靈閣裡的書籍龐雜,有些功法秘籍還有法陣并不是适合所有人修習,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要輕易嘗試。”這段話說完,他也不在意少年是何表情,擡步便走了。找到書中記載的内容,浏覽完有了印象後,他就将書籍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