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春等在靈昙水榭外,看見白釋的身影從仙道上出現,拱手道:“帝尊,門主已在水榭内等候多時。”
白釋輕嗯了一聲,擡步邁進了水榭院子,雁回春跟在他身後,長廊亭子的石桌旁側坐着一位白衣男子,微風将及地的衣袂吹得飄動,他微低着頭,看不清面容,隻是沉默的近乎石塑。
白釋在旁邊站着看了一會兒,那人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有人過來,起身行禮,“弟子拜見帝尊。”
白釋從容繁身上收回視線,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出聲道:“無需多禮,先坐。”
容繁依言坐下,卻并不說話,倒是白釋先開了口,“聽說你近兩百年來一直閉關,修為上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嗎?”
容繁平靜無波道:“勞帝尊挂心,并無礙,一切順利。”
白釋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你若真遇到什麼問題,可來問我,我能幫自會盡力幫你。”
容繁道:“謝帝尊,弟子謹記。”
态度恭敬疏離,挑不出任何錯來,卻也讓人無從下手,記憶裡,容繁在他面前一直是這個樣子,但這次見面,還是讓白釋覺得,似乎更加疏遠沉默了。他并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姚真唯一收的弟子,他待容繁其實和待自己親收的弟子并無差别。
白釋緩了下道:“你既沒有什麼事要說,我倒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處理。”
容繁擡眸看向了他,白釋道:“妄生秘境的封印不穩,随時有破裂的可能,我想聯和各仙門與魔界将封印再次加固。”
容繁的眸色微微頓了一下,思忖了許久道:“無極門自當聽候帝尊的命令,魔界弟子也可以寫信,隻是其他仙門恐怕未必會配合。”
白釋疑惑地問:“無極門若下令,其他門派現今已經不聽了嗎?”
容繁盯看着他的目光很平靜,但卻頓了很久,略垂了眸,道:“即使師父在時,仙門之内若遇要事,也是與各派相商之後再做決斷,從未有無極門直接下令的先例。”
白釋有些被噎到,“我清楚,我的意思是你還未曾與他們說此事,怎知其他各派未必會配合?”
容繁低眉道:“弟子不知,隻是揣測。”
白釋有一種有力無處去的感覺,“既如此,你與其他各派先商量一番,看态度如何,此事事關重大,他們不會辨不清其中利弊。”
容繁道:“帝尊如果覺得此事非行不可,弟子可以替帝尊邀請各派掌事,你親自與其相商。”
白釋啞然。
容繁繼續道:“弟子許多年都沒有再管理仙門事宜,資曆名望皆有限,此事唯有帝尊親自出面,方可事半功倍。”
白釋試圖更改,“容繁。”
容繁穩聲接道:“帝尊如果連自己都覺得為難,讓弟子來辦,隻會更加難看。”
白釋微怔,似沒有預料到容繁與他的态度蓦然間怎麼能強硬到這般地步,他未及想好如何回應。長廊盡頭,遠遠地還看不清面容,出現了一道綽約赤紅的身影。
女子紅裙華麗逶迤,随着腳下步子移動,裙擺如盛開的海棠,宮燈狀長耳墜垂在頸側,黛眉朱唇,容色傾城絕顔,恍一出現,整條長廊都跟着增色了幾分。
雁回春最先反應過來,行禮道:“見過尊者。”
女子虛擡了一下手制止,到白釋近前俯身,“不知帝尊回來,蘅蕪拜見來遲,帝尊恕罪。”
白釋的思緒被打亂,他轉了下身讓她免禮,“無礙。”
雁回春出言道:“聽仙門中傳,尊者失蹤了,尊者這是剛回來?”
蘅蕪順勢起身,道:“煩的很,找個沒人的地方躲了會兒清閑,哪有什麼失不失蹤的謠傳。”
雁回春不置可否般,抿唇倒是輕笑了一下,“尊者能煩什麼?一消失可是消失了三十五年。”
蘅蕪聞言往雁回春跟前走近一步,直白赤.裸地打量着他臉上的神色,毫不避諱道:“仙君這話說的,莫不是日日記念着本尊,掰着指頭數了三十五年。”
雁回春皺眉往後退了一步,姿态依舊儒雅有禮,“不敢,隻是确實不解。”
容繁低咳了一聲,打斷了雁回春與蘅蕪之間的僵持,也順便将她的視線吸引了過去,蘅蕪略顯驚訝道:“難得門主竟然會出關,你再不出來,我都快把你的樣貌忘記了。”
容繁不鹹不淡道:“忘便忘記了,容繁并沒有什麼理由需要尊者記得。”
蘅蕪不贊同道:“話不能這般說,我一項喜歡美人,門主生了如此好的樣貌,若是忘記了,豈不可惜?”
容繁掩在衣袖裡的手指慢慢攥緊,他眸色極冷,似乎不是顧忌白釋還坐在旁邊,已經出殺招了。
容繁是什麼脾氣,什麼玩笑不能開,白釋多少是了解的,他連忙出聲,“蘅蕪,你此次來可還有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