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釋感覺自己似乎被人很緊的擁着,整個腦袋都埋在他的胸前,頸邊的皮膚能感覺到很溫熱的濕意,那人的情緒很激動,但也很克制。
他伸手緩緩撫了撫懷中柔軟甚至是有些淩亂的烏發,嗓音嘶啞地制止,“别哭,别哭了。”
蘇譯不知是這兩日熬的,還是哭的,眼眸通紅又憔悴,他小心翼翼地抓住白釋的手,擡起頭專注地看着他,像是确認又像是不敢确認。
白釋輕蹙了下眉,并不知道要怎樣應對這般灼熱殷切的視線,依着本能反應,輕輕地碰了一下蘇譯低下來的額頭,溫聲道:“我無事。”
蘇譯隻怔愣住了一瞬,下一秒便熊抱住了白釋,聲音裡滿是一顆心終于落下的欣喜,“我便知道師祖定當無事。”
白釋被抱的幾乎不能呼吸,他本該想阻止或推開,但這樣的擁抱實在是太過溫暖與真誠,蘇譯的欣喜傳遞給了他,他不自覺地笑了,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無事,吓到你了?”
蘇譯坦誠地點頭,“是有些。”
白釋與蘇譯拉開距離,往後移了移,靠在樹身上,側頭道:“我若靈力消耗嚴重,經常會如此,你不必害怕,稍微休頓一下,就能恢複。”
蘇譯略略震驚,“經常?”
白釋回答的很耐心,一邊思考一邊道:“我以前也不太明白為何會如此,但現在,大概是猜測到了一點,可能因為我是靈體,肉身本來便是靈力所塑,若損耗過大,受創嚴重,會自行鎖靈護體。”
白釋說的很自然,對他可能是靈體的事實接受的也很平靜。他的頭發很長也很柔順,如今散發,側身依着,整個人幾乎被白發籠着,五官被隐在陰影裡,不近人情的冷漠被消減,甚至透出一份很淺談的溫柔,瞳眸早已恢複了曜石般的漆黑,但頭發依舊還是銀白。
蘇譯下意識伸手碰了一下,白釋這次竟很反常地沒有阻止他的動作,蘇譯竭力克制着問,“那師祖的頭發呢?是因為這次比往常損耗都嚴重?”
“不是。”白釋搖頭,“早便白了,以前一直是幻術,與這次并無關系。”
蘇譯喉結滑動,眸色變了幾變,才将胸腔中莫名湧起的情緒壓下去,他感覺白釋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對什麼都能接受,但這樣的接受和不在乎,讓他有些難受。
他得寸進尺般,問:“師祖就不問問,我為什麼執意要進秘境嗎?不管怎麼說,沒有我不計後顧一意孤行,師祖也不用經曆這一遭?即使師祖現在性命無憂,可畢竟也曾命懸一線過。”
白釋凝視着蘇譯,皺緊了眉,他很多情況下不太能理解蘇譯的所思所為,緩了口氣道:“你想說可以說,不想說也無礙,這個并不重要。”
蘇譯仍堅持道:“師祖隻要問,弟子便告訴你。”
白釋順着他問,“為什麼?”
“為了罪诏,師祖知道罪诏嗎?”蘇譯道,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着白釋的神色變化,他已經确定罪诏确實是在帝尊身上,可他并非沒有找機會尋找過,但也确實沒有找到一點線索,隻是現在他看着白釋已經恢複漆黑的瞳眸,有了另一個大膽甚至瘋狂的猜測,仙門魔界為了找尋罪诏,幾乎把一切能找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可至今無人知曉罪诏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是神器,是一段卷軸,一本書,還是說根本都不是,而是一個人。
靈化人形艱難異常,甚至是天道所不容許的,可即便如此,也并非沒有先例,更何況若真是神器,一切不可能便皆有可能。
白釋思考道:“聽說過,但你為何要找它?即使找,也不該進秘境來尋?”
蘇譯穩住表情,溫聲問,“帝尊隻是聽說過,沒有見過嗎?據傳說罪诏原本是在前任魔帝手裡,可魔帝隕落後,罪诏便随帝尊一起消失了。”
白釋驽定回道:“罪诏并不在耀魄手中,是謠傳!”
蘇譯了然道:“這點我也猜測到了,罪诏也不在魔界,可仙門跟魔界要,我們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和态度。”
白釋沉默了許久,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後果,道:“是無極門跟魔界要嗎?”
蘇譯搖頭,“準确來說,是整個仙門。”
“所以你不惜搶奪奉天劍,讓自己衆目睽睽之下跌進妄生秘境,隻是為了向無極門表明魔界也在協助仙門竭力尋找罪诏,罪诏并不在魔界。”
蘇譯朗然道,“差不多是這樣。”他停頓了一下,看着白釋道:“不過之後或許還會有其他理由,弟子突然并不希望仙門拿到罪诏,找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