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酌匆忙将父親攬進懷裡試圖抱他起來,聲音顫抖,淚如泉湧,“爹爹,你堅持一下,我帶你去解毒。”
耀明坐下來按住了耀酌的手腕,道:“别白費力氣了,走吧,這是一場遲來了百年的屠門,逃不開的,你離開,不要學你爹。”
耀家主伸手想撫兒子的臉頰,終究是沒有觸到。
耀酌感覺懷裡的身體逐漸冰冷,哭嚎到不能自抑,“爹爹。”他不管不顧地抱緊父親剛欲出門,門外迎面撞上滄瀾宗弟子,為首的是藍漁。
她來時一路已經知道耀府發生了什麼,劈頭便着急地問,“耀酌回來了嗎?你看到耀酌了嗎?”看清他懷中之人時,踉跄一步,不敢确認,“耀叔叔?”
耀酌的聲音已經啞了,“他中毒了,給他解毒,再不解毒就來不及了。”
藍漁怔愣地看着耀酌,不知是察覺出了什麼,想問什麼,終歸是情況不允許,他連忙轉身讓随行而來的藥修查看耀家主的毒勢。
藥修搭完脈,輕搖了下頭,便退下了,耀酌跪在父親再無生氣的屍體旁,表情木讷。藍漁張了張口,還是橫下心問,“耀酌昨晚從無極門突然消失,他可有回耀府?”
耀酌反應遲鈍,他擡頭望着藍漁,思考了許久,才慢慢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再見過他。”
藍漁咬了下唇,安慰道:“你節哀,我已經傳信給無極門了,是誰下此狠手,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耀府内一具一具屍體被從屋子裡擡出來,整齊地擺放在院子裡,皎潔月色下,大多數屍體的神色安詳恍如睡着。
耀酌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的眼淚是有限的,哭多了就沒有了,他摸了一下腫脹疼痛的眼眶,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一名滄瀾宗弟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混亂焦急道:“耀……耀公子找到了,在祠堂!”
祠堂内一片赤紅,鮮血躺了滿地,飄蕩的黃色垂幕内,隐約顯出一個端跪在蒲團上的人影,人影高昂着頭,舉望着他面前一座神龛,胸口掼入了一柄銀白色長劍,長劍穿身而過,背後尖端淋淋漓漓地往下滴着血。
場面妖邪詭谲至極,耀酌喉中咕噜了一聲,嗓子艱澀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面前場景在一寸一寸破碎,但他卻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臉,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耀酌!”藍漁哭嚎出了聲,跌跌撞撞沖進了祠堂。
“救不活了吧?”
“失血太多了……”
“耀府這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死法是神罰吧?我記得一百年前有家仙門被屠門,他們少主也是這樣。”
“低頭見蒼生,擡頭見神明,多半是不敬鬼神。”
“胡說八道什麼!沒話說就閉嘴,罰神之戰後,神明全隕落了!”
耀酌伸手扶住了門框,他身體顫抖幾乎站不住,一抹白影落在了台階上,旋身便入了祠堂,堂内瞬間隻剩下疊聲恭喚“尊者”的聲音。
數十名無極門弟子緊跟而至,握劍候在了院内。醫修顫顫巍巍回話,“筋脈俱損,内髒皆碎,恐怕沒救了。”
“誰說沒救了!”容繁冷硬的聲線從身後傳來,“隻要有一縷殘魂在,就能救!”他手心浮出一枚蓮瓣狀鱗片,柔和的光暈完全籠罩住了謝玦。
銀劍被逼出體内,身體上的傷痕緩慢愈合如初,最後,蓮心鱗納入了謝玦眉心,在額頭上幻化成了一枚妖冶的赤金蓮花钿。
容繁彎腰将謝玦從地上抱進懷裡下令,“耀府所有事務,暫由無極門接管,等你們公子醒了,無極門會轉交給他。”
無一人有異議,全部恭敬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