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祁修竹沒說什麼,剛走了兩步停下來,又沖他說,“下次不準逃學了。”
“哦。”喬果小聲回答,“不會了。”
祁修竹不打算跟喬果說教,喬果很聰明,該懂的都懂。包括賀免他們也一樣,大家心照不宣,沒人跟他多說什麼。
“哥……”喬果叫住他。
“怎麼了?”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可以。”
喬果和他并肩走着:“謝謝。”
“謝什麼?”祁修竹問,“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手機。”喬果緩了緩才說,“還有剛才的事。”
祁修竹無聲地笑了笑:“嗯,逗你玩的。”
喬果也跟着笑了一聲:“我……”
正說着,祁修竹的嘴角忽然一沉,眼神也變得不太對勁。
喬果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改口問:“怎麼了嗎?”
祁修竹不答,他往右前方的地面上張望一眼,拉住喬果的衣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他身後一躲。
喬果被扯得一晃,也定睛往那處看去。
髒兮兮的地面上有東西一竄而過,祁修竹面上不顯,強裝鎮定,實際手心裡冒出一層冷汗。
喬果隻感覺衣服一緊,半邊袖子被拉得直往下墜。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竄到牆邊,因為無處可去,轉了個彎又折返回來。
祁修竹終于繃不住了,臉色一變,甚至可以用難看來形容。
他跨了一步,躲到喬果的另一側,語氣還算平靜:“踩它。”
喬果在認出那是一隻老鼠時,差點直接蹦起來:“哥哥哥哥哥,我也不敢……”
現在的年輕人也太靠不住了。
祁修竹的呼吸滞了半拍,下意識去尋找某道身影。他一擡頭,看見幾米遠外的賀免,毫不猶豫地叫住他:“賀免!”
前面那人的背影在巷子口停下,賀免倏地回頭,略有些詫異。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祁修竹等不到救兵,那東西又跟成精了似的,非要往他腳邊鑽。
他咬了咬牙,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一邊用力踩下去。
賀免走來時看見的場景就是這樣。
那隻老鼠已經奄奄一息,隻剩下驚魂未定的喬果和面無表情、但正在深呼吸的祁修竹。
他隻往地上瞥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祁修竹害怕老鼠蟑螂,他們以前在老破小裡租房時,每次家裡出現這種東西,祁修竹都顧不得矜持,扯着嗓子叫賀免的名字。
賀免那時候就覺得有趣,哪有貓怕老鼠的?
祁修竹瞪着他,應該是對他的姗姗來遲有些不滿,賀免忍着笑問:“你不是自己解決了嗎?”
祁修竹“嘶”了一聲,動了動腿,手伸到一半又收回來:“幫我把鞋脫了。”
“……”賀免說,“少爺,不至于吧。”
祁修竹的臉都紅了,他是真覺得惡心。
他繃着嘴看向賀免,仔細看能發現他臉上還殘存着一絲慌亂。
賀免見他這樣不敢再開玩笑,蹲下去握住他的腳踝。
祁修竹擡着右腿,手掌撐在賀免的肩上,讓人幫他把鞋脫了下來。
鐘延和柳璟半天沒等到人,折返回來看看出了什麼事。哪知剛走近就看到他們這樣的姿勢,兩人都是一驚。
“你……你們。”柳璟支吾半天,嘴裡就蹦出一個音節,“啊?”
賀免拎着祁修竹的鞋子起身,剛想問那你怎麼回去,祁修竹抿了下唇開口:“抱我。”
“……”
“嗯?”
賀免盯着他不說話,就想看看他還能怎樣語出驚人。
祁修竹恨他這時候又是塊木頭,咬了咬牙說:“我腳扭了,抱我。”
賀免打量他片刻,看他臉色不像是在騙人,頓時收起臉玩味的神色。
他蹲下去,挽起祁修竹右腿的褲腳。
祁修竹的腳踝很細,小腿的弧度很漂亮。因為沒什麼肉,踝骨本就突出,此時更是鼓起一小塊。
賀免面上不顯,其實心裡已經連歎了好幾聲氣。
這是隻嬌氣的家貓,抓不了老鼠。
下次還是别讓他抓了。
柳璟扒拉着鐘延的肩膀朝裡看,賀免往前一動遮住他的視線,松開手讓褲腳重新遮住祁修竹的皮膚。
喬果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這兩人不對,以為他們吵架了,便猶猶豫豫道:“要不我來背吧?”
賀免毫不猶豫道:“不用,你到一邊兒玩去。”
他說着起身,一手穿過祁修竹的腿彎,另一隻攬過他的後背。
他稍一用力,将祁修竹抱了起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熟練得像是重複過無數遍。
祁修竹的腳扭了,找人扶一扶抱一抱倒也正常。但看他們這姿勢,柳璟總覺得不對勁。
祁修竹心安理得地窩在賀免懷裡,賀免也像沒事人一樣,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是很嚴重。”賀免跟祁修竹商量,“去社區醫院?”
祁修竹沒有怨言:“可以。”
祁修竹跟他貼得很近,說話的時候牽動着耳朵一起動,蹭在他的胸前。
賀免沒忍住低頭看去,祁修竹還是那副表情,冷冷淡淡的,直視前方不肯看他。
幾人一塊兒走到小電驢旁,柳璟掏出鑰匙,憋了半天問了句:“免哥,你們很熟嗎?”
沉默了一路的鐘延差點暈過去,後悔明知道柳璟藏不住事,還嘴欠跟他講那麼多。
“你說我和他嗎?”賀免擡了下胳膊,祁修竹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賀免放在他腿彎處的手動了動,手指蹭得他有點癢。
賀免接着道:“開什麼玩笑,我們不熟。”
——這人明顯是故意的。
祁修竹終于肯擡眼看他,隻可惜臉臭得特别難看。
“嗯。”他盯着賀免的眼睛,一字一句回道,“不熟,這輩子都不可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