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竹從來都沒有怪過賀免,那杯酒潑下去前他就料到了結果,他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他喜歡賀免身上那股勁兒,不想他被任何人影響,同樣也不想讓他沾上圈子裡的這些事。
剛簽公司那會兒,他提出的唯一一個要求是,把賀免上熱搜的那條微博撤了。
原康照做但無法理解,心說到底是新人,有這機會,也不知道跟公司談點有用的。
那個瓷實的大碗被孟羽任擱在茶幾上,“噌”的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闡述得無比詳細,甚至把自己和祁修竹的對話也一字不漏地複述了一遍。
喻昭從他剛開口,就在一個勁給自己灌酒,恨不得馬上醉死過去。
他到底是誤入了什麼修羅場。
要命。
祁修竹看了眼孟羽任的碗,一聲不吭給他續上一杯。他沒有去看賀免的表情,但能聽見身側的呼吸聲逐漸急促。
“你們先聊。”賀免深吸一口氣,探身從祁修竹的外套裡摸了包煙出來,“我去陽台抽根煙。”
他起身時避開了祁修竹的視線,快速離開了客廳。
等人走了,祁修竹翹起腿靠在沙發上:“你是來道歉的嗎?你明明是來給我添堵的。”
喻昭這才開口:“怪我,怪我把他帶來了。”
孟羽任繃着嘴不說話,過了半晌還是那句:“對不起。”
祁修竹煩躁地閉了閉眼:“你就是這樣,覺得我看人眼光特差,脾氣又不好,所以幹什麼都急着替我出頭。”
他和賀免還在一起的時候,孟羽任就處處看賀免不順眼。賀免也不慣着他,一見面就互相陰陽怪氣。
孟羽任張了張嘴,挺直了背又坐回去。
“但是你明知道我是認真的。”祁修竹的語氣輕飄飄的,緩了緩又說,“你也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是。”孟羽任習慣性去扯胸前的領帶,卻摸了個空,“我知道。”
“你說的那些……”祁修竹看着他說,“我不喜歡,而且是很不喜歡。”
話音剛落,賀免從外面進來。
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衆人都往他那邊看去。
賀免擡手撓了下脖子,坐下後不等其他人說話,第一句也是:“對不起。”
這話祁修竹沒少聽,但這時候怎麼聽怎麼刺耳,他皺了皺眉:“你跟誰道歉?”
“跟你。”賀免說完看向孟羽任,“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孟羽任眯了眯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聽賀免用這種語氣跟他講話。
剛才還說人家是小孩兒,這時候倒顯得自己特别小氣。
不等他想好怎麼開口,賀免又說:“但你不該那樣說他,你明知道他多喜歡電影。而且,你也不該在背後挑撥我們的關系。”
祁修竹的眉毛越皺越深,打斷道:“那你跟他道什麼歉?剛才他還動手揍你。”
孟羽任:“……”
喻昭沒忍住笑了,要不是祁修竹一直坐那沒動,他都要懷疑這兩人是串通好了。
祁修竹沖孟羽任揚了揚下巴:“你呢?”
“哦。”孟羽任如坐針氈,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對不起。”
祁修竹像個調節同學矛盾的班主任:“行,那你倆喝一杯?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賀免很聽話地端起自己的碗,孟羽任皺着眉不情不願,很快和他碰了一下收回手。
氣氛總算沒有剛才那樣凝重了,喻昭打量幾位的神色,轉移話題說起電影的事。
孟羽任解釋說這段時間公司出了點狀況,再過半個月左右就能周轉過來。
祁修竹沒有多問,隻說自己随時可以開工。
期間賀免坐在旁邊沒有說話,他們也沒故意避開他。不知不覺桌上的酒空了一瓶,衆人臉上也浮現出一些酒意。
工作上的事談完了,剩下的就是些私人話題。
喻昭早看出來祁修竹身上的外套不是自己的,而且他們之間自然而然的小動作不像是前任,反倒像……
喻昭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瞬,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賀免很突兀地跟祁修竹說:“對不起。”
祁修竹掃了眼對面兩人:“這事我們以後再說。”
賀免看出他不想談這事,好幾次都被周旋過去。
他靠在沙發上看着祁修竹的側臉,想起那晚他喝得爛醉如泥,還強撐着跟自己說沒事别擔心。
賀免的嗓子眼裡像堵了團棉花,嗆在胸前怎麼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