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康坐回去,讓司機開慢一點。
祁修竹問:“車到服務區了嗎?”
原康想得很周到,為了不被狗仔蹲拍,讓祁修竹先坐保姆車到服務區,之後再找輛不顯眼的大巴送他到意安縣。
原康說車已經到了,随後看了他一兩秒,拿了副沒有度數的半框眼鏡給他戴上:“行,這樣好多了,把你的氣質壓一壓。”
祁修竹一時覺得好笑,這眼鏡是原康陪他走機場時裝逼用的:“壓箱底的寶貝都給我了?”
原康就笑笑不說話。
原康今年已經四十了,和祁修竹一起工作了五年。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祁修竹剛和賀免分手。
原康怕他想不開,像他親哥似的,硬要跟他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祁修竹就一臉無奈,說,康哥你要有這功夫,不如去幫我多接點商務。
窗外的高樓大廈逐漸變為綠黃的一片,風有點大,吹起祁修竹兩鬓的長發。
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他就想到這種風景宜人的小縣城定居。
不過,那時計劃的是和那位前男友一起。
祁修竹止住這個念頭,拍了幾張風景照給喻昭發過去,刻意得像是在轉移注意力。
他不是會主動交朋友的類型,無效的社交對他來說是一種麻煩。
兩個發小和他截然相反,從小就愛拉着他一塊兒胡鬧。因此,祁修竹還不至于太過孤僻。
意安地處偏僻,過去的路陡,大巴搖搖晃晃的,有點像在坐過山車。
祁修竹一開始還有心情欣賞風景,不過一會兒就舉手投降,這路繞得他想吐。
好在剩下的路途不遠,四十分鐘後,他拖着行李箱在意安的某個路口下車。
司機和祁修竹認識,從窗戶上探出頭:“前面開不進去了,祁哥你自己走進去可以嗎?”
小縣城的主幹道很窄,車本就不多,而祁修竹要去的地方在分支的小路上。
遠遠看過去,那塊兒是一些單門獨院,沒有車輛來往,行人都是騎自行車或者小電驢通行。
祁修竹跟司機說可以,跟着原康發來的民宿位置一路往裡走。
越靠裡的位置越發安靜。這些獨院有的是居民自住的,但大部分都是茶舍、咖啡店、以及一些手工藝品工作室。
外圍修砌着風格不一的庭院,倒有點像城市裡價格昂貴的别墅區。
行李箱的輪子在石闆路上摩擦,發出“咕噜噜”的聲響。十分鐘後,祁修竹在一座小院前停下。
木門旁的門牌上刻着一行小字:綠葉_tattoo
紋身店?
祁修竹正準備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中,這個單詞喚醒了他某一部分回憶。
不會這麼巧吧……
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他正想再确認一下地址,木門被人從裡打開。
一個穿着破洞牛仔褲、留着金黃色碎蓋頭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口,看見祁修竹時也是一愣。
看見門口是一張陌生的臉,祁修竹松了口氣。
黃毛直直盯着他看,視線從他的頭發往下,然後是他的唇釘、皮衣,最後落在他的黑色指甲蓋上。
緊接着,那人嘴唇微張,一個後撤步,回頭沖屋内大喊:“哥哥哥哥哥!不好了!他們這次找了個白毛!”
祁修竹:“……?”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屋内傳來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
“讓你去接人,在這瞎說什麼。”
黃毛讓出一點位置:“免哥你自己看,我真沒騙你!”
聽見那個稱呼,祁修竹的心髒猛地跳了一拍,目光順勢落到屋内。
男人逆着光,隻隐約能看見他的輪廓。他上前一步,側身站在光影的交界處。
屋外的陽光頓時落下,祁修竹看清了男人的臉。
操。
他在心裡罵了一聲,這張臉他可太熟悉了。
黃毛退到門邊:“真的!他頭發老白了!”
男人有些不耐煩地擡眸:“讓你去接個人怎麼這麼費勁……”
緊接着,他目光一轉,看見了屋外的祁修竹。
四目相對,他甚至沒來得及把最後一個字說完。
氣氛忽然變得無比詭異,兩人就那樣幹站着,誰也沒有先動。
要走嗎?
要不趕緊走吧。
祁修竹握着行李箱的手一緊,暗道喻昭還真是烏鴉嘴。
面前這人是他五年未見的前男友。
賀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