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懷特震驚。一方面是晉恒媽媽離婚的消息,另一方面是這麼隐私的事情,晉恒竟然說給他聽。
從許多小事看得出,晉恒的自尊有多重,也許現在是他最脆弱的時候,所以才沒忍住放下防備吧。
但是,羅懷特還是牢記沉默箴言,默默向前走去。
晉恒知道羅懷特故意躲他,還是快走幾步趕上,自顧自訴說起來。
“本來這些年,媽媽跟着他忍氣吞聲,我也沒說什麼。他對我不好我忍着,可他不能打媽媽啊。”
晉恒的胸口起伏,内心顯然充滿着憤怒。
“他失業了天天酗酒,白天晚上的喝。那天放假回家早,一進門就見他在打媽媽,照死裡打的勁在打。我氣不過和他對着幹,他拿起椅子就掄我。媽媽死死護住我,他就讓我們娘倆滾。那房子是媽媽結婚前買的,辛苦了一輩子掙的,該滾的是他!我拿出汽油往他身上潑,才将他趕出家門。”
晉恒緩了一口氣,接着說,“我讓媽媽離婚,媽媽說怕影響我學習,等我高考後再說。前天一大早,他竟帶他幾個兄弟打上門來,說結婚了房子就有他一半。他們将家裡的東西都砸了,還把我和媽媽暴打了一頓才走。”
羅懷特不說什麼,晉恒還是照舊講下去。也許他想要的,也隻是傾吐心聲,把心裡話說出來。
“媽媽的腿劃傷了,我查看傷勢,才發現她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疤,她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我說我等不到高考了離婚吧,媽媽哭着同意了。”
晉恒擡手抹了一下眼淚,羅懷特看見,他手上和臉上都有着紫黑色的淤青。
他深呼吸:“你看,我想給媽媽買點好吃的,可手裡的錢買什麼都不夠,是不是很諷刺?”
雖然講故事的是晉恒,但這樣的遭遇還是讓羅懷特忍不住歎了口氣。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晉恒輕輕笑了笑,“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不要告訴别人,就當我們今天沒見過,給我留一點尊嚴,好嗎?”
羅懷特說:“好。”
他的心說不出來的沉重,不是為晉恒,而是為這艱難的人生。
下午見到本吳晨,聽他笑哈哈說着一天不見如隔三秋,聽他暢想着漫長的暑假,聽他把自行車鈴故意撥動的一路清脆,羅懷特覺得生活又變得美好了。
隻要和本吳晨在一起,他就很開心。
想要永遠這麼開心下去。
“有得就有失啊。”本吳晨和他并肩騎行,“我聽簡叔說,書店工作也很累。”
羅懷特笑:“去賣個書,又不是做體力勞動。”
“反正心疼你。”本吳晨說,“到時候我幫你。”
“我們不在書店。”
“到時候和你一起去。”
“我賣書,你做什麼?”
“我買書。”本吳晨回答得理直氣壯。
“我一個打工的,還帶個小跟班,虧不虧啊。老闆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