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舟眉宇間攏着極輕的冷色,本就深邃的輪廓乍然現出三分壓迫感。
主角攻情緒不大好,盛枝郁猜是因為和主角受吵了架。
“醒了。”顧望舟撩起眼皮,看向他時那陣暗色淡了不少,“身體怎麼樣了?”
“還好,退燒了。”
顧望舟站了起來,擡手朝他額頭探去,察覺盛枝郁緊張地攥住了毯子,轉成了輕碰他的臉頰,目光更柔:“是不燙了。”
盛枝郁順着他的手背輕貼了一下,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有點擔心你。”顧望舟語調溫柔,還有對病人絲絲的哄意。
說完,他的視線落到盛枝郁的領口,在那抹棗紅色上凝了片刻,旋即落下。
劇情推進和好感度收集目前都算順利,盛枝郁本來在規劃進度,餘光卻忽然捕捉到顧望舟一落而過的眼神。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往露台掃了一眼。
盛枝郁不動聲色地斂下眼,主動以主人的姿态開口:“外面風冷,祁先生怎麼不進來坐?”
在露台外懶洋洋地曬着日更的祁返回禮一笑,随後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側的陳依晚。
陳依晚乖巧地走到正廳裡:“盛先生下午好,聽說你生病了,身體還好嗎?”
“還好。”盛枝郁輕輕颔首。
桌上的話題很随意,大多都是金絲雀在說,盛枝郁偶爾會回答一下和晚宴相關的問題。
“小郁,”顧望舟忽然叫住了他的名字,“那天看你穿寶藍色好看,給你訂了一件衣服。”
陳依晚捧着茶杯,餘光卻發現一直遊弋在話題外的祁返似乎回了下神。
顧望舟将一個盒子遞了過來,盛枝郁有些意外,就聽見顧望舟說:“試試看合不合身?”
盛枝郁應了聲好,顧望舟便陪着他上了二樓。
客廳裡隻剩下兩人,陳依晚視線随到樓上,輕聲說:“顧先生……真寵盛先生啊。”
生病了親自來探望,還會随手帶禮物。
陳依晚不由地悄悄地看了一眼祁返,卻猝然對上他含笑的視線。
明明那是笑容,陳依晚卻心頭一怵。
“我要怎麼理解?”祁返托着下巴随意地笑,“你是隻是單純的羨慕……還是在趁機埋怨我?”
……陳依晚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祁返的怒點不好揣測,但從未有如此一刻覺得他陰晴不定。
他有些緊張地垂下眼,搖了搖頭:“沒……”
祁返挑了下眉:“我對你不好,不應該是你向我發脾氣麼?怎麼你還一副害怕的樣子?”
陳依晚不敢再說話。
祁返看了一會兒,似欣賞夠了,才低聲道:“那未必見得是寵,也有可能是試探。”
樓上。
盛枝郁在卧室打開盒子,才發現裡面是一件黛藍色的大衣。
【……主角攻是色盲?】
寶藍色和黛藍色分不清?
盛枝郁看了片刻,将随意披着的外套換下,整理好後打開了門。
顧望舟就站在門前,颀長的身影遮住了光,擡眼的瞬間有些郁然。
盛枝郁大方地擡了下袖子:“這好像不是寶藍色?”
顧望舟看着他的表情,似是端詳,又帶着點無法捉摸的打量。
見盛枝郁臉上露出了疑色,他才輕笑了下。
“本來是想選寶藍色的。”他上前牽住了盛枝郁的袖子,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但看到了這件,忽然又覺得那個顔色不适合。”
盛枝郁看着他的動作,笑了下:“所以,你騙我?”
“不是騙。”
顧望舟望着他的眼睛,挑了個詞,“我想當做驚喜。”
……端着一張事故臉說驚喜?
腦回路果然不一般。
盛枝郁沒說話,顧望舟的指尖順着衣袖,一路上延到他的領口。
并沒有觸碰,但指尖的涼意卻沁了過來……是一種讓人不适的寒。
像是冷血的蝮蛇攀纏而上。
顧望舟唇角略微上挽,似是在笑,卻又毫無溫度。
盛枝郁眼睫垂着,他早上起床的時候就觀察過了,領口下面這一片的痕迹已經散了大半,但鎖骨下面還殘餘着一枚淡紅。
如果顧望舟将他的領口壓下,是能看到的。
——他在試探些什麼?
顧望舟的指尖撚住了他那件棗紅色的内襯,像是在感受布料的溫度,良久,才徐徐松開。
“領子折上去了。”他笑了笑。
盛枝郁望着他落在陰影下的臉:“一時太高興,沒注意。”
“這樣。”顧望舟松開衣領,又用指尖觸了觸他的頰邊,“那我可以理解成你很喜歡嗎?”
“當然喜歡啊。”盛枝郁說,“你送我的都喜歡。”
“那就好,”顧望舟抽回手,落到口袋,“我覺得這個顔色更适合,還有一個原因。”
“那天送你回來的時候,有東西落在我車上了。”
看着那枚珍珠袖扣,盛枝郁垂落的瞳色沁了三分冷。
難怪顧望舟總有股抑在最深處的風雨欲來。
……原來是察覺到了。
“昨天你不舒服,所以我暫時保管了一下。沒想到回去之後做了個夢,剛好夢見你戴這枚袖扣。”
夢裡,其實有更異常的畫面……比如祁返也戴過這枚袖扣什麼的。
但顧望舟并沒有說。
他的黑瞳平靜而深邃:“我記得你一向不喜歡這些花哨的東西……喜好改變了?”
顧望舟從小在爾虞我詐中摸爬滾打,對“反常”有條件反射式的敏銳。
白月光是個極度簡潔雅緻的人,不僅是衣服隻穿素色,這些細小飾品更是一切從簡。
林蔚與看着他波動的情緒值搓了搓胳膊。
【不愧是3A難度的任務對象,這心是藕做的吧,眼那麼多。】
顧望舟的指尖落回袖子邊緣,盛枝郁裡面穿的并非襯衣,無法佩戴。
他似有些可惜,隻能将袖扣放在盛枝郁皓白的手腕上:“果然還是這個顔色更襯一些。”
袖口有些涼,觸在皮膚上的感覺不好。
顧望舟卻似全然無覺:“小郁,你覺得呢?”
盛枝郁擡起視線,望進了那雙如網般的視線裡。
寂靜秒餘,他輕輕莞爾,剛準備開口時,另一陣腳步聲涉進。
顧望舟回過頭,看着站在樓梯口的人。
祁返唇角噙着漫不經心的笑,有一絲打擾的意外,但他很快調整過來。
“我有點事得先走,跟你說一聲。”他平靜地走向顧望舟,“順便給你拿個東西。”
他手裡有個包裝精緻的禮盒。
“這是小郁回國之前托我找珠寶師訂做的東西。”祁返遞交到兩人跟前,“不過那天我疏忽大意,漏了一隻。”
金絲禮盒中間躺着的,是一枚白珍珠袖扣。
和顧望舟手心那枚款式相同,顔色卻是泾渭分明。
盛枝郁定了一眼,視線緩緩上擡。
祁返望着他,笑意散漫:“情人扣麼,當然得一雙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