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松給他倒茶，金四用小碟取了千層糕擺到他面前。

“公子，嘗嘗，茶樓的點心聽說也是不錯的。”

寅九應了一聲，拿起來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此時李松材已經走到幾案之後，醒目一拍，滿堂一靜。

一靜之後，說書人的聲音從窗下傳來，不急不徐，聲音朗朗。

“都說前朝無道，但如何無道，且聽我道。”

“大家都知道前朝皇帝大興土木，導緻民不聊生，天下揭竿而起，卻不清楚大興土木之外，皇帝的生活如何快活，我便稍稍給諸位透露一些。”

“諸位取樂，是上茶樓來聽我說書，那皇帝如何取樂呢？”

“要知道宮裡面可不比尋常人家，除了皇帝就沒有一個正經男人。閑了悶了，把一宮女子召集到一處，發下命令，解帶脫衣。”

“皇帝的話是皇命，女子哪有不聽從的……”

這話有些香豔，樓上樓下都安安靜靜聽他講。

金四楊松也聽得饒有興緻。

楊松沒忘來茶樓的目的，找些消遣給寅九排遣心情，雖然聽得心癢還是去觀察寅九的神色。

李松材正說到趣處，宮娥們如何讨皇帝歡心，如何極盡豐奉承迎合，聽者心裡都十分羨慕，羨慕時還可以唾棄前朝皇帝一把。

該！

難怪會丢了皇位！

楊松也是這般想法，可看寅九，臉上不僅沒有歡悅，看着還比之前更沉重了。

楊松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如何是好。

楊松心裡甚至是疑惑的，李先生說的書這麼好，公子聽了怎麼是這種反應？

說書寅九也聽進去了，隻是他聽着說書，帶入并不是皇帝的角色。

想的卻是滿宮宮娥那樣多，哪怕輪流侍寝，輪上一回也難之又難。就算是皇帝比較喜歡的宮妃，也隻能等皇帝的選擇，也隻能平靜面對滿宮的莺莺燕燕，期望皇帝的愛寵可以長久一些。

就像他隻能祈禱江清不要變心。

但人心難測，他的心總是随着自己腦海裡的想象，上上下下，飄忽不定。

.

金四私下也勸了他不要多想。

愛難以控制，人的思緒也很難控制。

他任由自己墜入愛河的一刻起，愛上一個人帶來的種種煩惱也糾纏上了他。

金四問：“你現在什麼都有了，到底在愁什麼？”

寅九隻道：“你不懂。”

金四确實不懂。

他平等地喜歡每一個女人，喜歡的程度視她們的美貌程度和對他的态度而定，有的喜歡多一點，有的喜歡少一點，都是喜歡的。

如果有一個姑娘願意嫁給他，他或許會在長久的相處中體會到什麼是愛。

但他現在還不懂，隻能和楊松他們一樣，看寅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能自拔。

.

開始思念江清之後，寅九很喜歡發呆。

開始是做着事就開始發呆，後來幹脆不管了，無事便躺在逍遙椅上，或看着某一處，或閉着眼發着呆。

任時光流淌，腦海中回憶着江清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想着江清回來以後，他要如何陪她，如何歡笑取樂。

在他的想象中，他們俨然一對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侶。

他願意去想好的方面，但一些不“神仙眷侶”的想法還是會從他腦海冒出。

東廂房江沐他們跟随夫子讀書，偶爾姨娘會來接，或者站窗外看他們讀書。

寅九看着姨娘牽着小孩走過，便想兩個人如果有個孩子，江清會不會多惦記自己一些？

如果他們有個孩子。

江清不在的時候他也可以和姨娘一般，逗弄孩子，陪小孩念書，似乎挺好的。

但他也知道江清不可能給他生孩子。

但想想不犯法。

這個想法十分美妙。

如果有個他和江清的孩子呢？

這個念頭存在他心底。

雖是妄念，卻時不時冒出來被他想一想。

這個妄念每次看見姨娘的孩子都會生長。

如果他們有個孩子。

一定比她的弟弟妹妹還要漂亮可愛，聰明伶俐。

江清對弟弟妹妹都這樣好，對自己的孩子應該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