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沅柔弱寡言,總要他們逗着哄着,方才能多說上幾句。
她跟秦承月的事是很久以前沈家的話事人沈長凜定下來的,雖還沒有過明路,隻是口頭上的約定,但那位的話誰還能忤逆呢?
謝沅還在讀書,和秦承月見得不多,但若說一起品茶倒也不會再慌亂地紅臉。
可今天她怔忪了許久,方才緩過神來。
熱鬧場子的人也漸漸意識到不對,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承月哥,您有什麼事嗎?”謝沅禮貌地說道,“我和表姐要去餐廳那邊。”
她跟溫思瑜沒有血緣,是随着沈家人才這樣叫。
謝沅難得主動開口,向來張揚明豔的大小姐溫思瑜卻緘默了下來,仿佛是沒有看見秦承月似的,漫不經心地點了根女士香煙。
她隻披了一件外衣,泳裝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得分明。
秦承月低眼看向謝沅,聲音很輕:“我有些事跟你思瑜姐姐說,你知道餐廳在哪裡嗎?可以自己先過去嗎?”
他說話很客氣有禮。
但溫思瑜卻嘲諷地笑了笑。
“你有沒有禮貌啊?”她吐了一口煙,“多重要的事啊,不能提前說叫别人轉達嗎?非得這時候說?”
溫思瑜咄咄逼人地說道:“而且你找我幹什麼?咱們倆有什麼好說的?”
她心情不好,脾氣自然也就沖。
沈家這兩代女孩都很少,她母親沈大小姐是千嬌百寵長大的,溫思瑜作為沈大小姐掌心的明珠,更是受盡了萬千寵愛。
就是秦承月在她跟前也讨不到什麼好。
謝沅低垂着眼簾,等到溫思瑜說完,方才輕聲向秦承月說道:“承月哥,麻煩你稍等一下,我和表姐還沒有用晚餐,你要是有事的話,待會兒再來找我們,可以嗎?”
溫思瑜已經走遠。
她方才的那番話沒有壓着嗓音,秦承月涵養很好,但被這樣直接地落了面子,就是他容色也有些僵硬。
他看了眼腕表,輕聲說道:“好,都十點了,你們快去吧。”
謝沅溫聲細語地與秦承月告别,便上前去尋了溫思瑜。
水中的月亮搖晃着,翻湧着。
一切好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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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早已訂好,都是極精緻又可口的食物。
用完餐後溫思瑜坐在露台邊,長腿交疊,将一個椰子遞給謝沅:“嘗嘗這個,之前你宴白哥就說你愛吃,現在他吃不着,咱們可不得多吃點。”
她是高門世家出來的大小姐。
吃得了國宴佳肴,頂級盛筵,也吃得了尋常小食,與民同樂。
但謝沅脾胃弱,并不敢吃太多,她擺着手小聲推拒:“謝謝表姐,我真的吃不下了。”
隻她的神情,因那兩個字,到底有些不自然。
謝沅不吃,溫思瑜也沒了興緻,她索性又點了一根煙,煙雲缭繞,讓她明豔的面龐顯得有些柔和。
她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現在大幾了,沅沅?”
溫思瑜真正想問的是謝沅的年齡。
謝沅的手指頓了頓,垂着眸說道:“現在是大二,等秋天就該讀大三了。”
“真好,”溫思瑜笑了一下,“那馬上你跟秦承月應該就快能訂婚、結婚了吧?”
沈秦兩家的關系匪淺。
這樁婚事又是沈長凜當初親自定下的,哪怕近兩年他再也沒有提過,也沒人覺得會出現什麼變故。
畢竟謝沅的年紀太小了,性子又是那樣柔弱沉默。
兩年前她還在讀高中,瞧那穿着校服的稚嫩模樣,無人會将她和秦家的未來少夫人聯系到一起。
也就是上了大學,謝沅方才顯得成熟一些。
但和圈子裡的衆人相比,她仍舊隻是象牙塔裡的孩子。
謝沅握着杯盞的手指更加僵硬。
她緊抿着的唇慢慢張開,可就在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秦承月走了進來,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懸燈,原本開闊的露台也一下子逼仄起來。
秦承月的手臂撐在桌上,低聲說道:“思瑜,我們談談吧。”
溫思瑜像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時候過來,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但她的眉梢抽抽的,情緒卻不像表露出來的那般充斥不耐。
一個是準未婚夫,一個是表姐。
但眼下最像局外人的無疑還是謝沅。
謝沅垂着眸子,輕聲細語:“承月哥,思瑜姐姐,你們先聊吧,我去那邊看看。”
未等兩人言語,她便有些慌亂匆忙地起身離開。
當夜風再度襲來的時候,謝沅的身軀才慢慢地放松下來。
她不太會處理這樣的事,哪怕姑姑沈蓉已經和她言說過,謝沅還是覺得無措。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半年前她就應該和秦承月訂婚的。
他們其實才是正确的關系。
——可是現在所有的東西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