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的速度并不快,無法與趙、周二人雷霆般的刀光劍影相比,卻在出拳的刹那引發異象。
“吼——”黑色的猙獰獅臉怒吼一聲,絲絲縷縷的黑霧也在楊雲珂的手臂上化作短而硬的皮毛,散發黑鐵的光澤。
如此的恐怖威勢,讓天地為之靜止,似乎某個無法言說的存在通過少女的身軀,從上古傳來了祂的呼吸。
眼見這一拳化作巨大的獅爪撲面而來,五枚尖甲更是銳利勝過匕首,雪魄神情一凝,切實感受到了威脅。要是讓這一擊落到實處,怕是連頭骨都能被撬開。
渡落山的年輕一代中,竟還有此等人物,倒是出乎意料。
但無論如何,修為境界的差距猶如天塹,不是憑借一招一式就能輕易跨越的。以楊雲珂的實力,想要和貨真價實的靈霄境抗衡,簡直難以想象。
雪魄雙臂一擡,渾厚的靈力頓時在身前散開,一道雪白的火牆沖天而起,擋在了她與楊雲珂之間。
“……白色的火?”不遠處的朝雨眉頭狠狠一擰。
與此同時,獅爪已經撞上了火牆,黑白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悍然對沖,灼熱的靈力幾乎要把天地點燃,周圍的靈氣更是瞬間沸騰,像是往熱油裡潑了一瓢水。
可誰都沒有想到,相持的場面僅僅維持了一瞬,火牆就被獅爪突破了。
當楊雲珂的身影從火牆後穿出,雪魄的臉上閃過一抹愕然。
這怎麼可能?她不過是一個……
“砰!”巨大的獅爪當空落下,湧動的靈力瞬間吞噬了場中二人的身影,一時間大地震顫,漫天煙塵。
“……得手了?”不遠處,周樟甯恍惚地低聲呢喃道。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楊雲珂的方向,還不忘伸手把趙瀞辭從地上拉起來。
他們二人被雪魄擊退,身上都帶了傷,原以為兇多吉少,沒想到楊雲珂還藏了一手,甚至将那個黑衣女修逼到不得不防禦的境地。
“才幾年不見,她簡直變了個人啊。”周樟甯想起當年說話都帶着腼腆的少女,不由得哈哈一笑。
趙瀞辭搭住周樟甯的小臂從地上踉跄着爬起來,還沒站穩,就沒好氣地拍開了對方的手掌:“别高興得太早,靈霄境沒這麼容易落敗。”
“嘿,你小子還說我。你倒是解釋解釋,你剛才在幹什麼?竟然在出劍的時候愣神,不要命了?誰叫你這麼使劍的?張衾音?”
“别提他。”趙瀞辭一臉煩躁,頓了頓繼續道,“剛才,你有沒有看清那個女人的臉?”
“臉?”周樟甯一愣,回想不久之前的情形,點頭道,“看是看見了,怎麼,她有問題?”
那個名為雪魄的女修,說實話長相非常普通,别說一眼,是看上十次也記不住的長相。可當她黑紗覆面的時候,身上又有一股非常奇特的氣質,或者說矛盾感,與她的樣貌截然不同。
趙瀞辭不是那種無聊到會去品評他人樣貌的人,他特意提起,必然有其他原因。
“你認識她?”周樟甯挑眉,試探道。
“我不知道。但是當年我與卞荊初次相識,也就是他娘帶着他逃難到平淮城的時候,”趙瀞辭語氣平靜,目光看向前方,緩緩說道,“他娘長得就是這個女人的樣子。”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快要把我們打死的女人,是卞荊他娘?!東宮高晴啊?”
趙瀞辭扭頭看向周樟甯,想要開口,随即又把嘴給閉上了,繼而長歎一聲。
“不是,你歎氣是幾個意思?哦哦,你是說,她倆長得一樣,所以這個女人很有可能跟卞荊他娘有某種關系?”周樟甯撓撓下巴,“說的也是,如果是卞荊他娘,怎麼可能把我們往死裡打。何況她看你的眼神,嘶,我都懷疑她跟你是不是有仇。”
“你也看出來了?”趙瀞辭這時真的驚訝了。
他還以為雪魄對自己莫名的仇恨和敵意,是一種錯覺。
周樟甯伸手指指自己的眼睛:“有眼睛就能看出來吧?她沒想立刻殺死我們,對你出的那幾招,卻都使了全力。這要是沒有舊怨,實在說不過去。”
趙瀞辭搖頭苦笑,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卞荊所在的方向,低聲道:“我算是明白那家夥一直以來的處境了。自己尚且一無所知,許多人和事就撲了過來,沒有一點準備。
“……周樟甯,我很确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人,更别提仇怨,但她想殺我是真的。所以這裡面一定有些事,她知道,元一知道,而我不知道。
“可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得想辦法活下來,然後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為什麼跟卞荊他娘如此相似,這一切與我又有什麼關系……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的身世有問題。”趙瀞辭說話的聲音很輕,眼神看向陣法中心的位置,那裡依舊飛散着塵土,視野混沌。
周樟甯安靜地聽着,一開始還好,說到最後,腦子直接凍住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跟趙瀞辭的身世有任何關系。不過,并不妨礙他表示認同。
“嗯。”周樟甯握緊長刀,認真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