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對話間,那個瘦小男人已經快要來到他們這邊了。
琴酒的位置在山道末尾。他身後不遠處就是一座很小的破舊碼頭,浮台邊上還停泊着一條他和伏特加剛用過的小木船。
如果要登上停在遠方深水區的大船或者渡輪,這條小木船是唯一可用的工具。
把他們擺渡上岸的船夫一靠岸就沒影了。不過木船一端還放着一大盤粗纜繩,這盤繩子一頭系死在碼頭旁邊的水泥樁上,應該是為了在有人把船劃出去以後,讓碼頭邊的人能把船拉回來的。
那個瘦小男人的路線直指這個碼頭,顯然他很熟悉情況,同樣是沖這條小木船來的。但他在來到不遠處,看見琴酒的時候,露出了明顯的畏懼神色,停下腳步猶豫了一陣。
——然後丢下行李箱,掉頭跑了。
琴酒:“……”
伏特加愣了愣,但馬上反應過來,摸上腰後的槍,目露兇光:“大哥,這家夥認得我們?我去處理掉他。”
他們這次的行動任務,是要運送一批新從歐洲采購的武器去日本。這種違禁物品當然不能走正常渠道報關,還是找了聶展青的關系才借道過去。裝載武器的船還停在海上,琴酒臨時下到碼頭,隻是為了等聶展青的手下送些手續文件過來而已。
這種大事,不能讓一個碰巧路過的小角色知道。假如有心人打聽到了琴酒曾在這裡出現,再收集到了例如歐洲那邊供貨商的銷售清單之類的信息,就能反推出組織的走私接頭地點和時間。
那麼日後這條運輸線就基本廢了,幫他們開道的聶展青也更有由頭發作了。
瘦小男人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打翻了好幾部曬魚架,讓周圍的海腥味更濃烈了。琴酒露出嫌惡的表情,猛抽了一口煙。
“做幹淨點。”
“是、大哥!”
伏特加立刻追着那個瘦小男人跑了。而琴酒停在原地,過了兩秒,才将視線轉向了那個被落在地上的紅色大行李箱。
箱子毫無動靜,就像是真的裝了一堆行李一樣。
然而他很清楚并不是。
那個林小公子,還是像第一次見到時那樣,弱得看不過眼。連這樣一個小指頭都能捏死的垃圾,也可以綁架他。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危險了吧?
聶展青還聲稱一整座港島都在自己的掌握内——這不是連人都被綁走了嗎?到現在還沒找過來。
還不如放在我手裡。
琴酒咬着煙,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很沉,也很慢。他咧出一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齒從唇間露出來。
那個瘦小男人逃跑的地方并不遠,他很快就站在了紅色行李箱旁邊。
他踢了踢這個箱子。
箱子毫無動靜。内裡的呼吸聲也很平緩,極其微弱。
大概是被打暈或者用了麻藥吧。不會反抗,那就更方便了。
琴酒盯着箱子看了一陣。然後他彎下腰去,暗綠色的綢帶順着他的動作流下來,在他眼角晃蕩。
這條綢帶跟了他很長時間。從那個偶然的雨夜的相遇開始,到現在,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用一下。聶展青也見過,組織裡的人都知道他有這樣一條綢帶,但沒有人多嘴問過他,綢帶是哪兒來的。
倒是可以現在用一下。
琴酒解開這條綢帶,随手把它系在了行李箱的把手上。綠色的綢帶飄在上面極為顯眼,像一支插在山峰頂上的,明晃晃的旗幟。
箱子他肯定不需要,太礙事了。等聶展青的人找到這裡,把箱子帶回去,讓那個一貫陰陽怪氣的警官認出這條綢帶——那時候聶展青的表情應該會很精彩吧。
之前炸了組織一座基地的事,還沒找那家夥算賬呢。
做完這件事,琴酒的心情莫名好了一點。他繼續伸出手去,要拉開箱子側邊那道沒徹底閉合的拉鍊——
“哎——那邊的大哥,稍等一下!”
琴酒霍然直起身,一隻手也插進了風衣領内,握住了藏在裡面的槍。
難道他的防備心下降得這麼厲害——為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出現?
在他兇險無比的目光裡,一個穿着休閑,還歪戴着一頂漁夫帽的青年,正從右側的山丘上連跑帶跳地往這邊沖來,很快就到了不遠處,雙手舉起:“那個,我沒有别的意思,但是人你不能帶走啊。丢了林小先生,聶sir會殺了我的。啊對了,聶sir讓我把這個帶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