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完全明白了這盒藥的來源——是從組織拿到的，但又不是經過組織同意的。

這讓松田陣平露出了一點煩惱的表情。他的母親土井菜奈負責杜淩酒的項目，杜淩酒想要的藥，自然是從土井菜奈的手裡溜出去的。到時候組織追查起來，多少是個麻煩。

但辦法總比困難多。土井菜奈都能私下給他塞藥了，想來也早有準備。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随便找些别的項目裡的廢品，裝進盒子裡把位置占上。反正這種定制藥，除了服務對象杜淩酒本人，也沒有誰會真的吃吃看對不對症——更何況還是試作品，喂給實驗動物，出了什麼反應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這種批發量産的金屬盒，平時就跟無菌袋之類的備品一起成箱成箱地堆在儲物室裡，少了一兩個，後勤根本不會管。

主要的問題在于，藥是怎麼傳遞到杜淩酒手上的。一般的人可沒有辦法靠近戒備森嚴的研究所，松田陣平探望土井菜奈也是要按程序走申請的。他之前在門崗登記的時候，簽到簿上并沒有出現杜淩酒，或者和杜淩酒關系比較密切的，其他認識的名字。

他望向林庭語。而林庭語轉開了頭，對着窗外似乎在出神——也可能隻是不想看他而已。

是誰替杜淩酒拿到了這盒藥——那個人，信得過嗎？不會被例行檢查吓唬兩下，就把杜淩酒賣了吧。

所以才會說，組織就快發現了？

真是不靠譜的家夥，還不如找我——

這個念頭很快被松田陣平壓下去了。他能理解林庭語為什麼不找更方便出入實驗室，也更适合接觸土井菜奈的他來幫忙傳遞藥物。畢竟他在林庭語那裡的信用賬戶，恐怕還是透支的狀态……有那樣一個糟糕的開始，林庭語會對他産生防備，也很正常。

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認識到自己并不是林庭語心目中的首選——甚至可能不如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路人甲，這讓松田陣平的胸中生出了某些難名的焦躁感。

他清了清有些幹澀的嗓子，正要開口：“你——”

會客廳外側的房門，忽然傳來了一聲很輕微的滴。

那是刷卡識别成功，門鎖開啟的聲音。随後，門把手被大力轉動了，在驟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裡幾乎砸出了一聲巨響。

松田陣平一開始并沒有太在意，他以為是黑麥又溜達回來了。但這樣的巨響讓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黑麥正常回來一趟，動作不需要這麼粗暴。而且，緊追而來的是無數聽不清有多少人的腳步聲，踏在入戶大理石地面和厚實的毛毯裡，雜亂又急切——

“靠後！”

他跳起來就朝卧室門口沖過去，要把這扇沉重的門關上，雖然可能一道木門也遮擋不住什麼，但至少能争取一點把林庭語藏起來，再行周旋的時間——

一柄黑色的M9在門頁即将合上的一刻穩穩地卡了進來。

加裝了消聲器以後更為粗長的金屬槍管，在他的視線裡緩慢地轉過一個不大不小的銳角，準确地對上了仍然坐在床邊的那個身影。

林庭語不閃不避地對上槍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

松田陣平臉色鐵青，但還是不得不放開了手。房門在外來的壓力下向後慢慢打開，黑壓壓的一群人，以及他們手中黑壓壓的一片槍口，都瞄準了房内。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黑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扔掉了他慣用的針織帽和機車短皮衣，換上了一件深藍色的寬大夾克。随意拉到胸口的拉鍊旁邊，是刺眼的黃色大寫字母“FBI”——這款夾克幾乎在世界上所有國家的電視熒幕裡出現過，隻要見過就不可能認不出來。

他施施然對上林庭語的目光，嘴角勾起一點笑意。

“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要大喊一聲‘FBI，open the door’？”

林庭語是真的沒有想到赤井秀一會以這種身份，在這種時刻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