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日本警察是否也可以愛豆出道，但林庭語一路走來，發現無數路人争先恐後上前跟伊達航碰拳，而伊達航也樂呵呵地來者不拒，隻有在面對相機的時候出聲制止：“不好意思，但我還在工作，請不要随意拍照。”

林庭語忍之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谷歌起“日本警察兼職娛樂業”的資料。

……然後搜出來一堆娛樂業者相關的兇殺案件。

林庭語默默地把手機鎖屏放回口袋，決定直接向關系人發問：“伊達警官，你們平常出門也這麼——”他思考了一下，還是換了個委婉一點的形容，“受歡迎嗎？

伊達航搔了搔後腦勺：“其實之前還好吧。但是最近大概、呃，半年？開始莫名其妙地得到了民衆的熱情應援。雖然這麼說有些對不起大家的好意，但是下了夜班回家也有一群人跟在後面直到我進門，還是會感覺有點奇怪的。”

林庭語：……

聽起來已經完全超過奇怪的範疇了吧。

“不過我的朋友比我要受歡迎多了！”伊達航哈哈大笑起來，嘴角叼着的牙簽大幅度地一晃一晃，但神奇地沒有掉下來，“等他出來你才知道什麼叫熱情——啊，說不定他今天會提前翻牆溜掉。畢竟上一次他被指派去參加開放日的時候，差點就沒脫身出來。”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崗亭附近，因為這邊有不少值班警察，所以沒什麼人過來搭讪伊達航了。跟同事們打了招呼以後，伊達航走到鋁闆拼成的臨時崗亭邊上，拎出來一張折疊凳展開，放到牆邊：“你先在這裡坐坐。我就在附近看一圈，有什麼事叫我。”

既然對方還有工作，而且現在已經脫離了那個修羅場一樣的困境，林庭語也無意繼續打擾伊達航：“我還是自己打個車回家吧，謝謝你了。”

伊達航嚴肅地說：“這可不行！澤田說有奇怪的人纏上了你，在沒有抓出那個怪人前讓我一定要看好你。總之你就待在這裡，等澤田過來或者我下班再說吧。”

他雖然一直笑呵呵的看起來很和善，但橫眉怒目的時候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尤其是這樣鐵塔一樣高大的身軀，低頭瞪人的時候，被瞪的對象無形中就感覺矮了一頭。

生理上确實矮了一頭的林庭語：“……好的，那就麻煩你了，伊達警官。”

算了，正好趁現在梳理一下思路吧。

他在伊達警官威嚴的目光裡，老老實實地坐到了凳子上，然後拿出手機，打開了備忘錄開始輸入關鍵詞。

正在開車的伏特加不慎瞥到附近路口内的景象一角，下意識地呃了一聲。

坐在副駕駛的琴酒單手撐在車窗邊抽煙，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怎麼？”

“沒、沒事，大概又是情報組的那些家夥在搞什麼鬼吧。”伏特加遲疑地說，“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

他偷偷瞄了琴酒一眼，咽了下口水，才說：“很像杜淩酒的人。”

琴酒沉默片刻，然後摘下已經燒去大半的煙，語氣驟然冷得像能結冰：“又有不怕死的家夥出現了？朗姆沒跟他的新人們交代清楚嗎？”

“可能是那個日子要到了吧。”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說，“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打扮成杜淩酒的樣子冒出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從哪搞來那身一模一樣的行頭。大哥，要通知下面清理掉這些家夥嗎？”

“不用了。”琴酒漠然敲了敲煙灰，“這種蒼蠅是拍不幹淨的，殺了一茬又來一茬，得把他們的蒼蠅頭子抓出來幹掉。”

他冷笑一聲：“聽說朗姆最近在那位先生的面前賣弄過頭，就像紮進眼裡的刺一樣礙事……不妨讓他顯得更礙事一點。”

這個話題深入下去就不是伏特加有資格參與的領域了，于是他轉而問道：“大哥，應該沒有什麼人跟着我們了，現在去竹院那邊嗎？”

琴酒重新咬住了煙：“可以。老規矩，三天後來接我。”

他不再說話，伏特加也識趣地閉上了嘴。保時捷安靜地滑過一道幽深的小巷，然後開往了向着郊外的道路。

在這段路的盡頭，會有一座坡度不高，但在原野中顯得有些突兀的山丘。和東都郊外常見的松柳榆楓一類的樹種不同，這座山丘從腰部往上滿布着的是繁茂的楠竹，夜風一過，就會搖曳出沙沙的聲響。

這個地方其實不太适合長竹子。土壤粘性強，降水豐沛，風大，還會落雪結霜。組織後勤當年差不多是把整座山丘重造了一遍，才好不容易栽活了這一大片竹林。

而後，他們在山腰——竹林的邊緣，建造了一座院子。

曾經這座院子空置了很久，以至于定期去打掃的後勤都要在心裡嘀咕到底這座院子要用來做什麼。後來這座院子終于迎來了預定已久的主人，于是在夜間的山腰亮起了一盞燈。

然後那盞燈如同流星一般，短暫地出現就隕落了。

琴酒一開始覺得有些煩悶，就像是後勤費了不少力氣終于養活的那一山竹林，隻是稍微疏忽了一下，就成片成片地枯死了。

但是，不管活着的時候是什麼樣，人隻要死了，就隻是一堆行将腐壞的有機物而已。所以枯死的竹木也隻是礙事的物件，隻有挖掉燒盡，才能騰出地方種上新的。

他見過的死人太多了，他從不在意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