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且按下這個問題,反正他記憶裡缺失的拼圖也不是一塊兩塊了。現在的重點在于,萩原研二開啟的屏蔽剛才已經被他關閉了,林庭語帶着組織的手機,這隻手機的定位功能是強制開啟的,意味着組織裡的人很快就會趕到這裡。
觀衆即将入場,舞台卻還沒有布置好,就太失禮了。
“哦?”聶展青挑了挑眉,“我以為你的第一句寒暄會更有創意點。”
林庭語毫不避讓地對上他的視線:“我隻是在闡述事實,沒有跟你客套的意思。接下來麻煩你動手快一點,你是用刀的老手了,對割喉的血迹表現應該比我更熟悉吧?”
“你使喚起人還是這麼不客氣啊。”聶展青笑了笑,垂在身側的手擡起來,指間已經夾上了一柄狹長的柳葉刀,“血迹表現不用擔心,那麼,血從哪裡來?”
林庭語平靜地說:“我。”
聶展青神色微變。
“你也可以在這裡直接殺了我,隻要把現場做得夠完美。”林庭語說,“但如果我死了,那堆文件以後就要麻煩聶叔你自己處理了——沒有人可以接我父親的班了。”
他慢慢地垂下眼睛,疏而長的睫毛半落在蒼白的皮膚上,像精心裝飾的人偶。和地上的萩原研二比起來,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誰更像在活着。
“……不過處理完最後這批,然後就停在這裡,應該也挺好的。”他說。
聶展青的笑容終于消失了。他眉眼一凝,忽地飛快一揮手——林庭語悶哼一聲,捂住了左臂。大片的深色痕迹很快在他被劃破的衣袖上染開,濕透的布料無法留住的鮮血順着手臂流下去,沿着車頭邊緣滴落在草叢裡,漸漸在萩原研二頸邊漫開。
“太疼的話就喊停。”聶展青語調輕柔,“我會保證,你在流夠制造現場的血之前,神智都是清醒的。”
他話音未落,另一道鮮血從林庭語肩頭迸濺出來,向後在擋風玻璃上劃過一條觸目驚心的線。緊接着,第三道、第四道……來到第六道的時候,聶展青終于收回了手,而林庭語已經有些支持不住地微微弓起腰背,開始斷斷續續地低喘。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聶叔讀的明明是和我父親一樣的法律系,在用刀的方面,卻比當初給我做手術的外科主任還要精準。”在努力調勻呼吸的間隙,林庭語居然還露出了一絲極為淺淡的笑容,“是什麼時候輔修了醫學嗎?比你的專業要擅長多了。”
“你的手術,那個庸醫?”聶展青嘲諷地說,“他也配和我比。”
林庭語閉了閉眼,剛剛有些茫然的目光立刻又恢複了清明:“确實……如果當年是你來給父親緊急手術,或許他還有機會扛過來。”
正蹲下去在翻看萩原研二眼皮的聶展青動作頓了頓:“不行。”
“為什麼呢?”
聶展青沉默片刻:“你不是查到了嗎?甚至都能拿來給我下套了。”
他簡單處理了一下血迹,期間還用刀在萩原研二身上來回比劃了幾下。從林庭語的角度看不清他做了什麼,但當聶展青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地上已經完全是一具死于利刀封喉的新鮮屍體了。
“好了,你的要求達成了。”聶展青挑剔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似乎不太滿意,于是從風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密封瓶。他旋開瓶蓋,辛辣刺鼻的汽油味一瞬間滿溢在周圍——聶展青倒轉瓶口,随意往身邊一倒,清亮的金色液體就這麼随着他的動作淋在了周邊的草叢裡。
倒空了瓶子以後聶展青随手把它向旁邊一扔,然後從口袋裡拈出一個打火機:“我之前就想說了,把血弄得滿屋子都是,不符合我的美學,真想提告你诽謗。”
林庭語的身形已經搖搖欲墜,但眼睛反而更亮了,幾乎像是最後的燃燒一樣:“确實是個破綻……讓你來的話,朗姆應該會一刀斃命。”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聶展青聳了聳肩,“老朗姆根本不會讓我靠近他在的那間酒店方圓五百米。讓我來處理他,就跟讓我去給你爸爸動手術一樣,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很長地歎了一口氣:“可是沒辦法,給闖禍的小孩收拾尾巴,也是大人的義務啊。”
林庭語笑了一聲:“是嗎?”
聶展青也笑了一聲,然後彈開了打火機的金屬蓋殼:“是的。比如說了這麼多,現在你該去死了吧?”
他向外走出幾步,來到上風向的山崖邊上,避開了這片油氣彌漫的草地,然後按下點火按鈕,随意将保持着火焰的小小金屬塊往前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