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抓緊一下!”
林庭語走神的短短時間裡,前方似乎已經不是光靠變道就能解決的場面了:在險峻的下坡道裡,放眼望去足有數十輛重型卡車前後排布在道路上。這類重型卡車慣性極大,下坡幾乎是刹不住車的,貿然鑽進去很容易被直接壓扁。而且這是一條U形的山谷道,意味着它們下坡時絕不會減速,相反還可能要加大馬力,否則就無法獲得足夠的加速度爬上下一個山坡。
如果是旁人開車,可能就會老老實實跟在後面,保持安全距離了。
但萩原研二隻是輕輕地唔了一聲,就小幅度地轉了一下方向盤。林庭語看到近在咫尺的排水道,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砰!”
比以往每一次撞擊都更強烈的,好像連車體都要散架一樣的震蕩。顯然是直接幹上了排水道旁的低矮護欄,在障礙的作用力和下坡的弧度雙重作用下,這輛車真的飛了起來。
林庭語再睜開眼時,車窗外的景象,已經從山道兩側的樹林,變成了夜空。他們仿佛穿破了厚重的雲霧,在茫茫無際的黑暗中飛翔着,來到頂峰,然後直墜下去——
前方會是深淵嗎?還是曆盡艱辛,終于可以抵達的光明彼方呢。
好在這種奇妙的升天體驗沒有維持太久時間。在短短幾秒鐘後,車輛在一聲巨響中落地了——不,也不能算是落地吧。通過快要跟路邊的樹頂持平的視線,不難判斷出,他們正在一個離地約有5米高的平台上。
這個平台還在晃動。
……
林庭語揉了揉額角:“你把車開到人家卡車車廂頂上去了?”
萩原研二理直氣壯地說:“他們把路面都占了,我當然隻能在車頂上走了,這也是充分利用空間的一種辦法嘛!”
他說着話的時候手裡也一直沒有停,一下一下的加速和刹車交替着,把面包車巧妙地保持在這片狹窄的車廂頂面上,而不至于被高速行進的重型卡車甩脫出去。不但如此,在面前不遠處,出現了另一架航空母艦——不是,另一輛體型更為龐大,貨箱看起來也更為結實的冷藏卡車後,萩原研二立刻看準時機,一腳油門到底,他的面包車在一陣哐啷響動後重新彈射出去,穩穩地落在了那輛冷藏卡車長長的車廂上。
林庭語:……
算了你開心就好。
他不是看不出來大半夜的山路上突然出現大量車輛的貓膩,看起來似乎是樋口他們反應過來了,故技重施把當初攔萩原的那一套又拿出來用。
那些人到底是從哪裡變出來這麼多類型龐雜的車啊。
簡直像是在米花大學裡,被學生們用各種奇怪代步工具追車那一幕的重演。
“你稍微控制一下情緒。”他隻能提醒一下。
萩原研二還在快速漲起的笑容突然頓住了。
“雖然我剛才處理過了,但是時間和條件都有限,隻是暫且給你壓下去而已。”林庭語垂下眼,“過度劇烈的情緒波動會導緻激素水平的變化,也可能會觸發那些糟糕的回憶。一旦你在這種緊張時刻走神,會發生什麼,你也很清楚。”
是的,當然清楚了……
萩原研二沒有說話,但表情慢慢收斂起來,原本因為激動有些微微顫抖着的手,也逐漸穩在了方向盤上。
“我清楚的——我知道該做什麼,放心吧。”
他彎起眼睛,對着後視鏡裡笑了一笑。
就在這時,遠在歐洲的安室透收到了朗姆的郵件:“暫停銷毀F1107号基地!”
他挑了挑眉,将手機裡保存的一張廢墟照片發回去,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抱歉,朗姆大人,但凡是您的任務,我一直是以最高優先級來火速完成的呢。那個基地已經是這樣的了,有什麼我可以補救的地方嗎?”
過了一會,某個電子合成的沙沙聲才響起來:“沒事了。哼,便宜那小子了。”
“那小子?啊,我是不是不該多問——”安室透語帶笑意,“但是如果有能為您效勞的地方,請務必首先想起我。”
“告訴你也無妨。”明明是不帶語調波動的電子音,卻莫名泛出了令人遍體生寒的殘忍意味,“反正他過不了多久,就要是個死人了。本來還想把他帶回F1107裡,好好緬懷一下昔日的幸福時光……如果你在日本,倒是可以替我去觀賞一下他的死狀。”
安室透渾身一凜,然後用興味盎然的甜蜜語調說:“是嗎?我能冒昧地問一下,這個人是琴酒嗎?”
“你還真是記仇……耐心一點,有你複仇的機會的。”電子音發出如同烏鴉叫喚一樣的沙啞笑聲,“是薩馬羅利。”
安室透握着手機頓在原地。
——怎麼會?!
但他沒有時間驚愕。他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然後哦了一聲,裝作剛剛想起來一樣:“薩馬羅利……是那個潛伏到日本公安裡的瓶子嗎?怎麼,他被日本公安發現了?真可惜,這條來之不易的情報線就要報廢了——還不如讓我去呢。”
“這條情報線,恐怕廢得比你想象的還要早。”電子聲顯得更森冷了,“公安内部剛傳來的消息,薩馬羅利是曙雀的人,剛剛挾持杜淩酒跑了。蘇格蘭那小子辦事不力,生怕被琴酒責罰,還不敢上報,打算自己去把人追回來,将功補過——我倒要看看,蘇格蘭什麼時候會把那顆遲到的子彈,重新打進薩馬羅利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