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語是在一陣撲面而來的冷風中被驚醒的。他困倦地開合了一下眼皮,下意識地往一旁的熱源裡鑽了一下。熱源在他的動作下抖了一抖,在柔軟的衣料間散發出一些混合了薄荷芳香的淺淡煙味。
……好像不是蘇格蘭常抽的那款。
身體随着升起和移動而搖晃起來的時候他終于徹底醒了,擡頭看了一眼。薩馬羅利正好在這時低頭望向他,見他睜開眼,于是笑了起來:“沒事隻是換輛車,你繼續睡吧——反正還要開上至少一小時的車呢,會挺無聊的。還是你想聊聊天?這麼久沒見,真的沒有一點點想我嗎?”
林庭語渾身處于一種在深度入睡時被突然吵起來的疲乏感中,壓根沒有精力應付他,聞言也隻是又閉上了眼睛:“沒有。”
“過分——我真的會傷心的哦。”
雖然這樣抱怨一般地說着,薩馬羅利還是體貼地調整了一下角度,用身體擋住正對而來的夜風,然後側身抱着他大步往前走去。
“我沒聽出來。”林庭語平靜地陳述。
“會傷心就是現在還沒有傷心,所以當然聽不出來啦。”薩馬羅利煞有介事地說,“就像人快感冒的時候會覺得鼻子酸酸的,身上有些發冷,這裡那裡都難受,但還沒有真的生病。等到——啊啾!這樣子,第一個噴嚏打出來的時候,才正式宣告不行了,要吃藥休息了。所以如果林先生繼續待我這麼冷下去,我就也要感冒了哦。”
林庭語沉默了一段時間,直到薩馬羅利抱着他坐進另一輛車裡,才掃視了一眼四周,确認其他人都還沒跟上來。
接着他攀住面前的肩膀,按了一按示意。
薩馬羅利十分知情識趣地往他的方向側了側頭:“怎麼啦?”
林庭語稍微用了一點力直起身,在薩馬羅利的耳畔用輕不可聞的氣聲說:“他們的上一個任務,雖然是曙雀發布的,但并不是來自那個人——我也不知道誰會用那個人的名義做出今晚的事。先觀察,等我信号。”
薩馬羅利彎起眼睛:“好啦知道啦,明晚我一定會準時過去找你的,請務必給我留門——嗚哇小諸伏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可怕!林先生救命!”
林庭語:“……”
林庭語揉了揉眉心:“你們剛才在那邊磨蹭了長達7分鐘,還沒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正在拉開車門的蘇格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坐進後排裡,沒有說話。随後進來的其他三人也都聽到了薩馬羅利和林庭語的話,表情分别染上了成色不等的尴尬。
隻有薩馬羅利仿佛完全不受這種幾近凝滞的氣氛影響,甚至笑容還變得更燦爛了一些:“怎麼可能7分鐘就完成呢!這可是事關重大的交接儀式,即使是去區役所遞交婚姻屆我也不會更緊張了——說真的,我提出來的時候感覺簡直馬上就要被小諸伏殺掉了啊。”
車内的空氣頓時更凝重了。
蘇格蘭微笑:“你好,請不要當着警官們的面随便發出這種嚴重的指控。”
警官們:“……”
警官A樋口先生:“哈哈,這個,我相信大家隻是好朋友之間開玩笑的啦。”
警官B筱原女士:“是的是的,即使是疑神疑鬼的公安們也不至于因為一句話就抓人……呃,應該不會吧?”
隻有一直耷拉着腦袋在邊上打盹,渾身上下散發出“請不要在意我,當我不存在就好了”的氣息的地下殺手日野先生,突然犀利地抓住了關鍵詞:“交接儀式?”
林庭語這時也疑惑地越過薩馬羅利的肩膀,望了後排的蘇格蘭一眼。
薩馬羅利笑得很開心:“那當然是——”
蘇格蘭表情平靜地打斷了:“他胡說的。”
衆人:“……”
薩馬羅利的笑容頓時有點挂不住了。他從後視鏡裡望向蘇格蘭,蘇格蘭冷靜的目光對上了他,交接不過一秒,還要負責開車的薩馬羅利率先收回了視線。
“您看,林先生,7分鐘果然不夠我們溝通清楚吧。”他用可憐兮兮的的語氣說,連帶着那雙望向林庭語的眼睛都垂了下來,顯得無比委屈。
“……”林庭語感到頭痛,“你們背着我到底都溝通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蘇格蘭微笑,“請您務必不要再聽這個人胡言亂語了。今晚說到底讓他留在這裡也隻是權宜之計,明天您就不會在周圍看見他了——對吧?萩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