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語把手機鎖屏,正随着那個小綠點開始移動的地圖界面瞬間消失了。一秒之後,鎖屏界面上出現了一個仍在繼續的通話。
通話對象:Akai。
持續時長——08:39。
“好的,我看到了。他已經走了,那麼,到我出場的時候了嗎?”
正躺在公園的長椅上,用一張報紙蓋住自己頭臉一動不動,好像在睡覺一樣的少年這時單臂一撐,靈巧地翻身起來,抓起剛才枕在後腦下的鴨舌帽套到頭上,黑色的帽檐下露出一雙深幽的綠色眼睛。
那雙眼睛緊盯着一個小小的身影,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街角。
他的運動耳機裡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是的。”
少年單手插兜,另一手扶了一下耳機,開始不緊不慢地朝剛剛突然跳下來一個小孩子的那棵大樹走去,視線一刻不停地掃過周圍,語調卻輕松寫意:“還以為至少要等到晚上,你才有空召喚我呢,怎麼了,那個小孩子果然沒法滿足你吧?”
“……”耳機裡靜默了幾秒才出現聲音,“你能不能換換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措辭。”
少年已經來到了樹下,聞言隻是輕笑了一聲:“擔心被誤會的話,說明有不想被誤會的人吧?我能知道那是誰嗎?”
“……?”
少年想象着那個人一臉無語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聲。他目測了一下頭頂樹杈的高度和直徑,在心裡估算了一下這根樹枝的承重,最後看了周圍一眼,長腰一彎,整個人忽然像拉滿的弓一樣刷地展開——瞬間騰空抓住了離地約有兩米多高的樹枝。
然後他手臂一收,就輕松地整個人翻了上去,接着同樣輕松地跳進了面前的陽台,一邊再次觀察情況,一邊說道:“如果沒有這個人的話,看看我怎麼樣?”
“工作的時候不要分心。”
耳機裡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雖然對方看不見,少年還是聳了聳肩。
“好像不小心逗過火了……真是有趣。”
他拿出手機,确認了一下屏幕上的定位截圖,然後一步不停地向右側的一家走去。
在鳗魚飯餐館的窗口快速地出現又離開後,鴨舌帽少年并沒有停止跟蹤林庭語。
他找了個能看到鳗魚飯餐館的露天咖啡廳,藏在綠植和陽傘後面,一邊翻閱報紙一邊關注着餐館那邊的動向。
林庭語和那個小孩出來後,少年也卷起報紙,不遠不近地綴了上去。
小孩在不遠處的路口和林庭語分開走了,應當是和林庭語約好的。少年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繼續盯着在他看來更為值得關注的林庭語。而且林庭語去的方向顯然是宮野診所,雖然不知道那個小孩要去做什麼,但跟着林庭語肯定沒有錯。
——接着他就在剛繞過一個拐角時,被地上的一枚戒指吸引了視線。
那枚戒指的材質有些特殊,無色的半透明的質地,像某種塑料,但是誰會用透明塑料做戒指呢?就算是小孩子的象征性的玩具,也至少會做成花花綠綠甚至鐳射流彩的外表吧。
少年彎腰撿起那枚戒指,很輕。
然後他就意識到什麼,扭頭向右側望去。
抱着手臂,靠牆站立着的林庭語正望着他,審視的眼睛帶着銳利的尖角,像一柄利刀紮穿了他的心髒。
想到之後的對話,和不久以後,在回家中途接到的電話,少年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
媽媽臨時起意找的這一個,本來隻是作為明面上吸引注意力,為他真正的調查打掩護用的偵探,似乎意外地相當有趣呢。
說不定,原本隐藏在黑夜中的突破口,會真的被這個林庭語找到。
如果原本當做隊友的人展現出了真正的實力,他倒也不介意從自主行動改為聽從對方的指揮,反正隻要目标能達成,過程和手段并不重要。
而且對方的指令也确實很有意思——
少年一步跳到隔壁屋的陽台上,順手打翻了一根晾衣杆,耐心地在牆邊等了片刻,接着突然撲了出去——他一手捂住聽到響動出來查看的小男孩的嘴,另一手橫抱住對方的手臂和胸口以防逃脫,就這樣把懷裡的小男孩帶進了房間。
“噓。”
他用力拖着還在掙紮的小男孩來到房間門口,看了一眼樓下,确信房子裡沒有其他人的響動,才稍稍松開了小男孩,對着那雙因為緊張和驚恐不斷閃爍着的藍色貓眼露出了一個不太真誠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有點不太熟練,你沒有哪裡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