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可以依賴我。”周天域摸着時甯的脖頸,沒來得及繼續說話就被打斷。
“我自己搞得定。”時甯咬着嘴唇,“不用什麼都讓你出手,又不是廢物。”
周天域隻當最近疏于陪伴,時甯才借機發脾氣的。正哄着,手機又震動起來。時甯條件反射似的坐起,借進廚房拿雪糕的機會點開看了。
“限你今晚之前通過好友申請,不然我就爆料。正好湯哥也露面了,你倆從中學時代就勾搭上,還在直播裝純情,呸。”
時甯中學時因相貌出衆被女生暗戀,偏偏那女生的前男友是礦區某老闆狗腿子的遠房表弟,自然對時甯不爽起來。隻是礙于保衛科的存在,不敢明目張膽進校找時甯麻煩,隻能在放學路上圍追堵截。其實也沒想把人怎麼樣,就想當衆教訓一頓,在弟兄們面前找回點男人尊嚴。
湯遙知就是這時候出現的。手裡隻一杆找環衛車大爺借的鐵鍬,三下五除二就把混混們趕跑,又把時甯護送回家。後來時甯和湯遙知成了朋友,湯遙知偶爾也會去時甯家玩,有些事自然忙不住了。
“他們就這樣對你?”湯遙知對時甯的處境極為吃驚,“怪不得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敢說。”
時甯眼神黯淡,隻說自己已經習慣。等熬過高考,就可以遠走高飛。
“聽說大學裡獎學金挺多,還有兼職的機會,累一點就可以賺到學費生活費。”時甯脫掉外套,摸着手臂上的結痂的傷痕,若無其事笑着,“熬過這時就好。”
兩個青春大男孩擠在房間裡,狹小的空間驟然升溫。時甯起身去廚房倒水,無聊的湯遙知翻閱起時甯的畫作。時凱旋還沒有茶幾高,兩隻眼偷瞄着面前這位強壯如大力水手的哥哥,卻一點都不怯場。
“我見過你。”時凱旋指着湯遙知,又指指桌上散亂放着的素描。
湯遙知并無意外,“你哥喜歡畫畫,我們是朋友,畫着練手沒什麼奇怪。”
“你保護他,對不對?”時凱旋晃着與身體不協調的大腦袋,“就像媽媽給我講的故事裡,王子保護公主那樣。”
湯遙知看着不遠處,瘦削纖細的身影正在燒水,沸騰的爐子上冒出一縷白煙。
“隻有你會保護我哥哥,我哥哥也隻帶你回家玩。哥哥在家裡要幹很多活兒,也要照顧我,隻有你來他才開心。”
童言無忌,對于時凱旋的話,湯遙知并沒放在心上。隻随口問時甯怎麼會這麼辛苦?
“告訴你個秘密,爸媽不喜歡他,所以總是打他。他們喜歡我,所以哥哥如果沒把握照顧好,我就會告狀。”
湯遙知一怔,沒想到先前的猜測這麼快就被證實。這時時甯端着剛泡好的茶過來,抱歉的說爐子火很小,耽誤了一會兒。
“沒事。”湯遙知起身,牽起幼小的時凱旋,把人帶到外面。随手關上門,給了時甯一個紮紮實實的擁抱。時甯沒有掙紮,隻是拍拍湯遙知的肩膀,告訴他自己能撐住。
時凱旋從門縫目睹這一切。後來哥哥的許多畫作被翻出,性取向成了全家的恥辱。時凱旋主動告訴父母,哥哥曾經把男同學帶回家裡。
“他們幹了什麼?”常年酗酒的父親瞪着眼睛問。
“我被關在外頭,隻看到那個哥哥抱了哥哥。”時凱旋天真無邪地說。
“一定是他。你哥哥肯定喜歡他,這種半大男孩心裡沒鬼,哪有摟摟抱抱的?破鞋,二椅子!”母親歇斯底裡罵道。
這些話被天生早慧的時凱旋記在心裡。等上了小學,在學校電腦課上偷偷将這些話輸入搜索框,自然懂得這些話的意思。
後來時甯被千裡之外的學校錄取,收拾行囊走後就再沒回來過。臨行前一晚,他把昔日用于練手的畫作全部付之一炬。如果可以,其實他恨不得用過的被褥穿過的衣裳都燒掉,徹底與這些人再無來往。
今日事情被時凱旋提起,時甯才忽然想到,自己當年似乎對湯遙知有過丁點和别人不一樣的感覺。在被圍追堵截的時候,武藝高強的俠士從天而降,壞人們落荒而逃,怎麼看怎麼像言情小說的橋段。
進大學後身邊人紛紛開始戀愛,卿卿我我好不甜蜜,時甯看在眼裡,心中卻始終萦繞着一個問題:當年他對湯遙知的關注,究竟是不是愛情?
直到周天域出現,這個問題才終于有了答案。
時甯第一次設想,跟身邊人會不會有以後。躺在男友懷中,感受着他的體溫他的心跳,足以燙的最末梢的敏感神經都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