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真旺盛。”

身後傳來低沉的男聲。時甯不禁好奇地摘下墨鏡，借反光打量着身後乘客。大logo的無袖雪白背心加光頭絡腮胡，頸間疊戴着明晃晃的金屬鍊，看打扮頗為前衛，隻可惜五官實在平淡，不然的話倒可以走湯遙知的路。

保姆車很快開出機場，融入陽光燦爛地海濱城市。時甯百無聊賴地瞅了擠眼路旁的椰子，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就拉上窗簾閉目養神。

隔壁車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金杯面包車随即放慢速度，瞬間被保姆車超越半個車身。貼着防窺膜的副駕駛上，一個身材纖細的黃發男孩的抱着手中相機，興奮地對同伴伸出大拇指。

“OK，全部搞定。牛哥，你真是厲害。”

被稱作牛哥的中年胖男手握方向盤，嘿嘿笑了兩聲，勻速保持着車距。“你也不錯呀，從下飛機到上車都沒跟丢，還沒被人發現。”

“謬贊謬贊，對方又不是明星，當然沒這麼警覺。”黃毛心滿意足地放平座椅，得意洋洋跷着二郎腿，把勞動成果傳給甲方。

唐立昨日剛簽下一筆大單，又被合作商拉到會所灌了許多酒，此時雖已日上三竿，還頭暈眼花地躺在大床上刷美女網紅的視頻。正想着怎樣才能把佳人泡到手，忽然被彈出的照片吓了一跳。

久違的小網紅低頭邊刷手機邊走下旋梯，鴨舌帽檐壓的很低，隻露出線條柔美地下颌。背景人群被糊化處理，簡單的藍色條紋體恤在熱帶陽光下顯得格外清爽。

“視頻發我郵箱。”給跟拍攝影師安排好下一步，唐立揉揉眼睛，把照片轉發給真正的雇主。

周天域收到照片，立刻将原圖保存下來。本來還想設置成屏保，又覺得矯情，才退而求其次作為專屬聊天背景。聽何威說，金鷗公司最近發展迅猛，野心勃勃的女老闆又在籌劃下一輪融資，估計不到上市不會善罷甘休。

時甯作為陪老闆打江山的功臣，想必會得到不少原始股。周天域想着，等金鷗再啟動下一輪融資，就讓天寰旗下的投資公司去商談接洽。這次他不打算再找代持，選擇徹底以獨立投資人身份參與，從幕後走到台前。

雖然周景對兒子的取向緘口不語，架不住外間流言愈演愈烈，幾乎全家上下很快都知道了周天域喜歡男人這件事。周天域仗着在集團獨一無二的位置，旁系親屬們不敢在他面前嚼舌根，隻能暗地裡作為茶餘飯後的笑料竊竊私語。連物理距離遙遠的杜醫生都聽說過周天域的绯聞，還專門打電話來，提醒發小低調些。不然遲早會傳到周老爺子耳朵裡。

“爺爺知道了，我就去領證。”周天域不以為然，“他們不是逼婚嗎，現在總算如願以償。”

“天域，别鬧。”杜醫生忍不住擔心起來，“你在天寰能有現在的位置不容易，千萬别跟老爺子起沖突。家族企業一旦人心散了，矛盾擺在明面上，就會遭到對手們瘋狂打壓。”

這點周天域早有判斷，笃定即使在家族中，也不是每個人都希望他改邪歸正的。“沒關系，我已經有天然盟友，這件事上會盡力替我說服爺爺和父親。”

杜醫生覺得不可思議，忙問是誰。

周天域把玩着紫砂茶壺，放肆大笑，“我父親的現任太太，婁女士。”

“婁茵不會甘心的。”杜仲憂心忡忡地說，“之前中秋夜對你逼婚，就是她一手操縱的結果。她娘家是搞裝修建築材料起家的，等把你趕出集團，哪怕公司被其他人管的一團糟，她都能借酒店裝修的機會大撈特撈。”

“那是以前。”周天域胸有成竹，“隻要婁茵不是弱智，她就會雙手支持我領男人回家。至少這幾年作為天寰決策者，我公司管的不錯，她從父親手中能拿到天文數字的分紅。”

“一旦我按照傳統路徑娶妻生子，爺爺看在重孫的份上也會把我定位繼承人。如果我挂了，父死子繼天經地義，我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哪怕正值盛年，也隻能拿點信托基金裡的生活費，做個遊手好閑的纨绔子弟。如果我找了男人，就不會有下一代，婁茵就可以明着利用我多拿分紅，至少等她兒子羽翼豐滿，再下手達到兄終弟及的目的。不如我借用這個機會先結婚，倒逼他們履行承諾。”

杜仲跟着周天域的話往下想，不禁細思極恐。豪門恩怨追根結底不過一個利字，哪怕父子兄弟，也能互相算計壓榨甚至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