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澄澈的眸子直直看向姜家誠,許久才說,“這樣我就解脫了,鬧出人命他們也不敢再欺負你了。”
“不是這樣的。”姜家誠擺擺手,“這樣不是解脫,祝子晴你下來,我們去報警。”
“沒用的,你忘了上次我們告訴老師之後的事嗎?”祝子晴說完唇角向上,笑出一個心酸無奈的弧度。
顧婉婉在一旁看得揪心,想要說什麼卻無法開口。
隻聽姜家誠上前一步勸說道:“在兩年,兩年我們就畢業了,就可以離開了,再等等好不好。”
兩年對于飽受折磨的祝子晴來說太漫長,她垂下眼簾搖搖頭,因為姜家誠的時間提醒,她感到更加崩潰,抓着窗戶邊緣,邁腿要往下跳。
眼看她即将跨出窗外,顧婉婉下意識反應要去拉她一把,卻不想姜家誠的動作比她更快些,沖上前,一把抱住女生的腰。
大約是鉚足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他帶着祝子晴仰頭倒下,撞擊導緻桌椅分開,兩人一起跌落在地上。
姜家誠的手肘結結實實撞在水泥地面,手還環繞着祝子晴,任憑她掙紮也沒有松手,将她護在懷裡。
半分鐘過去,祝子晴停止掙紮,睜開眼睛看着灑入教室的陽光,感受着背後的溫度與少年胸腔跳動的心髒。
兩顆強有力的心跳,穿過彼此的胸膛緊緊觸碰在一起,一下又一下的震顫,喚醒了她的理智。
祝子晴眸子含着清淩淩的淚光,唇角浮起笑,鼓起勇氣,說:“姜家誠,我們一起走出去吧,去看看這個世界。”
背後的少年茫然一秒,擡起眼眸,望着天邊靜靜浮動的雲層,眼底落入陽光。
他依然緊緊抱着他拯救回來的女生,輕聲回應與她的約定:
“好,我們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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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顧婉婉從祝子晴的記憶裡抽離出來。
姜家誠救過祝子晴,是她從未想過的可能。
看着眼前有些迷惘的祝孟軍,顧婉婉問他:“你們知道姜家誠救過祝子晴的命嗎?”
祝孟軍陷入疑惑,輕搖頭:“不知道,我們隻聽說姜家誠和她一樣,被幾個同學霸淩。”
說完他從鐵盒裡又拿出了另一封信,“這是子晴寫給他的,隻是還沒來得及給他,姜家誠就轉學了。”
姜家誠轉學了?
顧婉婉問:“什麼時候的事?”
祝孟軍說:“子晴出事之後學校鬧鬼,沒幾個月姜家誠的父母就給他轉學了。”
這話乍一聽沒問題,可細想,顧婉婉覺得不對勁。
顧婉婉将那封信拿在手裡,問:“信我可以拿走嗎?”
祝孟軍沉思片刻說:“可以,但麻煩你不要去找姜老師,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他轉學了,他們關系也不好。顧小姐我隻想今晚見子晴一面,讓她可以好好去投胎,下輩子去個好人家,不要再受這些苦。”
顧婉婉側目看着旁邊的祝子晴,詢問她的意見,“你如果想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今晚我就送你走。”
祝孟軍的視線移到了顧婉婉目光所及的方向,也在等待一個聽不見的答案。
祝子晴聽了這些事,明白自己被霸淩無法忍受選擇自殺。她被姜家誠救下,又在一學期結束後,救她的人想要她死。
可這一切在失憶的她面前,都顯得與她無關。
她是一個聽故事的旁觀者,為遭受感到不公,為想要逃走的少年少女感到唏噓,卻不是為自己和姜家誠。
沉默許久,她搖搖頭:“到這裡就結束吧。”
顧婉婉對她的回答感到吃驚,但也選擇尊重,至于姜家誠是否要被審判,是另外的事了。
收起心緒,她與祝孟軍約好,今晚在學校天台會讓一家三口見上一面,然後送祝子晴離開。
祝孟軍回答說好,送顧婉婉與她的小白貓到胡同口。
“麻煩你了顧小姐。”
顧婉婉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不麻煩,這其實也是我的功德。”
祝孟軍不明白她的話,彎腰再次感謝她的幫助。
卻在擡頭那一刻,看見顧婉婉沒有離去的意思。
女生站在他面前,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
“顧小姐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祝孟軍問。
顧婉婉目送祝子晴的魂魄離開,如墨深的眸子微微掀起,口吻淡淡道:
“姜家誠殺過人,您是不是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