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婉輕咳了一聲:“祝子晴在學校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聞言祝孟軍表情微變,眼色閃躲一瞬,磕磕絆絆道:“沒...沒有,她...沒有朋友。”
顧婉婉蓦地眸子明亮幾分。
昨日她進入祝子晴的死亡記憶,感受到了她生前的最後一幕,她清晰的記得,姜家誠拿着書包放在祝子晴的背後,因為哭泣,他用的力道并不大,分明是在猶豫在掙紮,可祝子晴還是從天台墜了下去。
歸根究底,是她自己松開了緊緊抓住天台的那雙手。
是在她看清身後推自己的人是姜家誠後,她絕望又釋然,心情複雜,從而松了手,毅然決然縱身跳下天台。
是自殺,也是他殺。
可這份感受隻有她與祝子晴互通,旁人并不會知曉,就算姜家誠良心發現,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知祝父,處于喪女之痛的夫妻二人怎麼可能輕易相信,又原諒他的所做,還在二十年後的今天,能心平氣和的站在天台,祭拜同一人。
且最重要的是,她的鬼眼能看到姜家誠身上淡淡的殺氣,那就證明他确實殺過人。
但那個人絕非祝子晴,因為在鬼纂引路時,那張紙人貼在了祝子晴的手上,那麼她的事件簿也會記錄她是自殺。
所以眼前的祝孟軍不肯言,一定有其他原因。
他們到底在掩蓋什麼?
顧婉婉在心裡打了個問号。
靜默幾秒,她問起别的,“您說有人在學校看見過祝子晴,是怎麼回事?”
祝孟軍拿起被他用鐵鉗絞斷的鎖,看了眼上面的符纂,說,“子晴死後我們來學校祭拜過幾次,聽幾個學生說在樓裡見過她,說她陰魂不散,晚自習的時候還會出現在走廊上,而且二班教室的黑闆上還出現過指甲的劃痕,就連前一天整理好的桌椅闆凳,第二天去上課有些也亂七八糟的,像是被人故意丢得到處都是。”
這樣的事情斷斷續續持續了三個月之久,直到女寝有一個女生被吓瘋退學,學校不得已找人來看風水,在老教學樓樓頂設下了鎮魂陣,在一樓台階上安裝鐵門,挂上了刻有符篆的鎖,多砌了一階樓梯。
從那之後學校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靈異事件。
祝孟軍說,之所以破壞法陣,是他們一直留心着學校的事,也從離職的員工嘴裡聽說過,那位風水師說,二十年後被鎮壓的鬼魂就會湮滅,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學校招門衛的時候,我就過來了。”祝孟軍說,“我不能讓子晴就這麼沒了。”
此時門口起了一陣風,顧婉婉目光一轉,落在門口的祝子晴身上。
她模樣乖巧,五官小小的,精緻又青澀,暗紅的雙眸毫無波瀾地看着兩人。
不知道她在門口站了多久,聽到了哪些話。
顧婉婉怔住,她的魂魄弱至可以透過朦胧的身體看到别的物體。法陣被祝孟軍破壞的不徹底,雖說現在黑白無常也毀了法陣,但二十年的鎮壓,祝子晴也已十分虛弱。
她回過頭朝祝孟軍道:“我可以送祝子晴去投胎,但有一件事,我必須要現在告訴你。”
祝孟軍神色恍惚,似并沒有聽見她的話,反而是将視線停留在門外,蓦地問道:“你說能看見子晴,她現在是在這裡嗎?”
顧婉婉又看了眼門口的女生,“嗯,她在這裡。”
祝孟軍止不住抖動起肩膀,局促整理衣物站起身,朝門口走,又不确定女兒在哪裡,雙目茫然,“子晴,你看得見爸爸對不對?”
如今祝子晴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門衛大爺對她而言,隻不過一個長相和藹的陌生老人,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目光随之朝顧婉婉這邊看來,“你能不告訴他,是姜老師推我下樓嗎?”
顧婉婉疑惑,擰眉看她,“為什麼?”
“姜...姜家誠對他很好,知道他腿腳不好,還經常幫他打飯,給他買些水果。”祝子晴隻将自己在學校的所見告訴她。
“可是...”顧婉婉頓住,見祝孟軍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來,問道:“子晴有什麼話要說嗎?”
顧婉婉搖了搖頭,說,“祝子晴還有兩日就會湮滅,所以我希望再此之前,您能告訴我,姜家誠和祝子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移動瞳仁看祝子晴,見她點頭,加重了語氣。
“這是祝子晴唯一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