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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傳記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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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頓時閃現出一道十字準星的輝光,毀滅性的力量自他手中直穿千裡,掠過了遠處的山簏樹海,如同一把巨斧,以慢鏡頭的形式,一路掀起了燎原的炬火,掃過了洶湧澎湃的大海,然後爆發出通天暴虐的雷霆,叫這片遍布餓殍的大地在眼前轉瞬崩裂轟塌,發出震耳欲聾的、顫栗的嘶鳴。

太陽與黑夜争相交織的邊緣,盛大的暮色在年輕但強大的神明腳下彙成深淵。

僅僅一擊,須佐之男就已擊潰惡神的力量所化的投影,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被逼入絕境的六尊惡神之軀很快就領略到他強大的力量伴随而來的殘酷——那抹躍動的雷光穿梭在倒地的殘軀和腥風血雨間,剜去祂們的心髒,割斷對方的喉嚨,浸染着滿身的血污,怒吼着擊穿了所有的血肉之軀,将手中被狂風和雷電纏繞的利劍向人類少女之姿所在的盡頭貫穿而去。

然而,等待他的,是對方在咫尺之間的劍尖前驟然落下的眼淚:“好疼,須佐之男……”

金色的瞳孔一動,隻稍一瞬的遲疑,他的左手就被身後倏然憤起偷襲而來的惡神咬斷,被狠狠地擊向遠方,滾落了一地的血色。

期間,屬于他的、溫熱的神血從斷裂的地方濺上了她的臉,留下灼燒的疼痛。

她突然笑道:“真是個天真的家夥。”

她這樣說的時候擡起手,将其淌過面頰的血抹去,就見須佐之男已經用那副浴血的殘軀咬着雷槍,狠狠刺穿了方才偷襲他的那具惡神之軀的心髒。

天上的法陣始終沒有消失,而是在濃雲間安靜地輪轉,似乎在等待合适的時機開啟。

迎着那道鋪天蓋地的光芒,她說:“連你也要這樣做嗎?高天之武神——須佐之男,八岐大蛇是以她的靈魂為基礎構築了這副身體,我們的存在賦予了這副身體不死不滅的特性,蛇神的力量不屬于此間,而是屬于吞噬萬物的「虛無之海」,若是将我們從中剝離,很快這副身體就會在八岐大蛇的力量中腐化,到時候,她又如何能從那具被腐化的屍骸中幸免?她的靈魂又将逃離被侵蝕的命運?”

“這是你們求饒的方式嗎?”

須佐之男于遙遙的血雨中發出冷冷的嗤笑:“你們現在不過是頂着這張臉的罪神罷了,這副身骸既然是八岐大蛇的血肉所築,那麼我就将它塗滿神殿前的石階,你們的火焰我也會在腳底碾成灰燼。”

“世人都說高天原的行刑神冷酷無情,沒想到果真如此。”她道:“明日朝對你的愛竟也不能使你在這種情況下對她動搖分毫。”

“沒想到隻知散播罪惡的你們也能吐出「愛」這個字眼。”他道。

回答他的是這樣熟悉的聲音:“你身為雷霆風暴之神祇,掀起驚雷,降下驟雨,這是你所擁有的權能,八岐大蛇教唆我們作惡,我們便如雨水一般将罪惡灑向人間,這也是我們的權能,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一切都是規律和選擇,我們已從那個人類身上看到和體會到了真正的罪惡,我們自诩惡神,從來不否認自己的罪惡,那是我們引以為豪的權能,但連我們都開始對她産生憐憫,所以,真正不懂愛的究竟是誰?真正不懂罪惡的又是誰?在她心中,比起我們,你和八岐大蛇是否更讓她痛苦?你們對她來說又是何等的罪惡……”

對此,須佐之男竟也沒有再反駁。

她又說:“我們和太陽本就一體,就算熄滅,一旦太陽重現,我們又會燃燒在幹枯的大地上。”

須佐之男道:“那我就隻能讓你們求死不能了。”

不祥的濃雲始終籠罩着天際,暗雷滾滾的雲層深處,由雷霆風暴之神所引發的大雨傾盆而來,張牙舞爪的雷鳴自天上降落,很快就劈在了數具倒地的屍骸之上。

巨大的殘骸白骨被大雨沖去血色,斷裂的鬼手在萦繞的雷光間痙攣地顫動,因受傷而終于從天上屈尊站立在那些屍骸之上的須佐之男還單手緊緊握着刺穿惡神之軀的雷槍。

斷去的左臂還沒有恢複,黏稠豔麗的血不斷地淌落,有腥冷的豔色濺着他冷硬的臉龐,無論是狂亂飄揚的金發還是挂在臂間的神之絲帛都已染上腥臭的污穢。

底下的血肉發出最後驚愣而恐懼的聲音:“……你難道沒有任何痛覺的嗎?”

須佐之男不置一詞,相反,當他驟然冷冽擡眼時,一尊由他的神力所構成巨大法相從天地間拔起。

那尊法相流轉着與雷霆相同的金色輝光,沒有面貌,隻是一尊人形的無面真身。

同一時間,有冰冷的彎月自她身後的黑暗中浮現而出。

以那抹彎月為弓,月亮所散發的光輝凝成一支又一支箭矢,她随即做出引箭搭弓的動作,兩指間一收一放時,無數細密的箭羽宛若傾盆的大雨向他傾覆而去。

蒼穹之上,日輪耀目,那些箭矢蓋過太陽的光芒,鑿破雲端,引發雪崩似的爆炸,狠狠地刺穿了那尊通天法相的身軀,也刺穿了須佐之男心髒所在的位置。

血色瞬間從緊抿的唇齒間溢出,然而,由他的力量所形成的金色巨影依舊毅立不動,還在須臾間凝聚出暴虐的雷槍,朝她自上而下地劈落。

迎着那道已經躲不過去的輝光,她終于尖銳而充滿惡意地笑了起來:“須佐之男,你就不想知道那年在出雲的真相嗎?”

“為什麼她當初能在衆妖之中救下你,将你從海淵帶往出雲?為什麼她能将你的神格藏起來,連你自己都無法感知和找到?又是為什麼她最終會被那道天雷劈死?”

“這可是連現在的八岐大蛇都無從知曉的秘密!”

“不用你們告訴我。”須佐之男冷冷地将手揮下:“我很快就會知曉。”

“不……你不會知曉的。”

她卻說:“明日朝不會告訴你的。”

“就算她曾經那樣怨恨你,也從來都不打算告訴你,因為她知道,你愛着人類,這也許就是她因為愛你而對你的、無私的慈悲——隻要你還愛着人類一天,你就将無法體會到她的痛苦一分。”

“人類的惡意,竟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明日朝或許才是真正通曉人心的人,饒是我們,也想看看她帶着那顆心,還能如何地掙紮。”

她在最後發出這樣的聲音,而須佐之男已經毫不猶豫地揮下了最後的一擊,尖銳的槍棘瞬間劈開了她的胸口,将她釘死在了法相的手心上。

所有的言語頓時消散在劇痛之中,她吐出一大口血來,因疼痛而逐漸變得迷離的目光望向天上的金光,一種流動的紅自她的身軀上漫開,在法相巨大的掌心上盛放,低頭俯瞰而去時,就像一朵被揉碎的花,也像一抹渺小的蚊子血。

将那一幕印入眼底,冰冷的金瞳下移,沸騰暴怒的殺意還未從他的眼裡褪去,戰場卻在一瞬間已經因六惡神的落敗而恢複了短暫的寂靜。

對此,他微蹙凝目的眉梢和緊抿的唇角像凍僵了一樣,被天上落下的雨水淌過。

冰涼的雨帶走他發上的血色,其水珠滑過額上的神紋,沿着壓得略低的眉弓從眼角垂落,他垂勢閉了閉眼,就像落淚一般,仿佛在享受那片刻的甯靜。

直到下一秒,一聲冷藍的驚雷驟然響起,他擡起臉,冷峻的面容竟在冷光的照耀下暈出一絲浮光掠影的悲憫,又随即轉為冷酷的殺意——因為有巨大的黑影盤旋在半空,落在了他的臉上,由八岐大蛇所化的巨蛇從空中掠過,向高天之上的太陽張開血盆大口噬去。

見狀,須佐之男也沒有絲毫慌張,而是淩空躍起,一邊單手執槍,一邊從自己斷裂的殘肢中抽出了半截被神血染紅的臂骨,在高天刮起的狂亂飓風中,将其與手中的雷槍接在一起。

屬于神明的力量與造物在塵世中綻放出刺目而強烈的光芒,在漫天劈下的雷電中融為一體,化作一柄金色鋒利的十字神劍,如同審判之天平一般重重地劈了下去。

天地間亮起一道刺目炸裂的金光,巨大的白蛇被神劍劈開了頭顱,貫穿了蛇身,匍匐在須佐之男腳下。

湧動的蛇血污穢不祥,在雷光的照耀中濺落人間,須佐之男站在了巨蛇的頭顱之上,當他于寂靜之中擡頭時,全身包括手中的劍都不可避免被八岐大蛇所噴濺出的鮮血浸紅,但是,他在笑。

難得的,一抹充滿快意的笑容浮現在須佐之男那張冷峻威嚴的面容上。

淩厲而沸騰的殺意随着懾人的眸光綻放,年輕而強大的神明置身殺戮之中時眉弓壓得很低,其嵌在眉骨下的雙眼微微上挑,任由暴虐與侵略性折射出駭人的血色。

那副帶來腥風血雨的樣子太過驚悚,叫衆神之目紛紛後隐。

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而是浸着沉重的血,從喉嚨裡擠出沙啞而低沉的笑聲:“你敗了,八岐大蛇。”

“……我敗了?”龐大的蛇身在神劍下軟綿綿在蜿蜒,一道驚悚的血痕猶如深溝川壑,伴随着張牙舞爪的閃電,從蛇腹一路劈到須佐之男所立的頭顱:“之前,你也這樣劈傷過我一次……”

龜裂的血絲遍布蛇瞳所在的眼白,冰冷的豎瞳微動,重傷的八岐大蛇匍匐在地,發出的聲音卻依舊相當從容:“但是,你該知道,僅憑這種程度是無法殺死我的。”

他似笑非笑地說:“神不死不滅,也就隻有明日朝那樣的傻瓜才會擔心地抱住我,讓我快點離開,甚至不惜逃離你。”

金色的瞳孔下移,須佐之男冷冷地垂目,手微微一轉,掌心所握的神劍在巨神的血肉中狠狠攪動了一下後才利落幹脆地抽出。

“敗者無需多言。”他斂去所有的笑意,聲音沒有多餘的起伏,也沒有多餘的溫度。

身上的血滴滴答答,原先斷裂的左臂已經在落下的雷霆中長出森森的白骨,既而覆上血肉,他揮着那把浸染蛇神鮮血的劍,起身望向無相法相所在的地方,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不久前才被他屠戮殆盡的六尊惡神之軀再次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八岐大蛇帶笑的聲音在說:“看樣子,罪惡和光輝一樣,取之不盡,也用之不竭。”

但是,身後,八百萬神衹突然發出暢快的笑聲,伴随着太陽女神莊重而威嚴的宣告降下。

【陰陽分離之陣,啟。】

巨大的太陽明晃晃地照,隐于雲層的衆神開始詠唱聖咒,威嚴莊重的聖詠像千均巨石,從四面八方籠罩下來,一道又一道的五芒星在那樣的聲音中層層疊加,轉瞬破開漫天翻湧的雲霧,自蒼穹之上朝被釘在無面法相掌心中的人影重重地壓下來。

通天的金光将她的身影籠罩,屬于神明的力量像龍卷風,将她身體裡的東西拉扯着襲卷而出。

從軀殼裡剝離靈魂的痛苦比削骨剔肉更加劇烈,她忍不住仰頭,發出尖銳而凄厲的叫聲。

她被釘于無面法相的掌心中,在狂亂的大風中,發出最後憤怒又不甘的怒吼:“我們才沒有輸!須佐之男,你會赢,隻是因為她隻是不想再傷害你罷了!”

“不惜将身體和靈魂獻予我們,也要擺脫八岐大蛇的控制!!真是個愚蠢又天真的女人!她隻是不想再傷害你而已!!”

這樣的聲音湮滅在了須佐之男從天上降臨而來的光輝中。

刺穿那副身軀的長劍被緩緩拔出,然後消散。

“我知道。”細碎的金發拂過垂下的眉眼,他這樣輕聲說,飄浮的身影朝法相掌心中的人影伸出了手:“明日朝……”

遵從呼喚,有虛渺的靈魂自那具殘破的軀體中剝離浮出,漆黑的長發和雪白的衣袂飄揚,那閉眼沉睡的面容幹淨而無暇,就近在咫尺,須佐之男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的時候,看到了自己滿手的血污。

指尖無端痙攣了一下,然後沒有再撫上那張臉,但是,一雙鎏金的雙眼突然自無面法相的臉上猛然睜開。

金色的電羽帶着淩厲的鋒芒從他的眼角消逝,與之相對的,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法相的額心向眉梢兩旁漫去,形成了與本尊一模一樣的神紋,緊接着,開始構成眉眼、鼻梁、嘴唇、下颔……誕生于天地自然的神明本是沒有面貌的,那些形态都是在漫長的時間中被鑿刻、被塑造——最終形成的模樣。

須佐之男伸出新生的、無暇的手臂,虛虛地攬過她,也讓那樣鑿刻完成的法相揮動臂膀,用巨大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抹輕盈的靈魂。

與此同時,天上的太陽女神對着天地的六道影子張開了五指。

【六道之門,起。】

就此,塵世中有各色的火焰相繼燃起,一尊火焰焚身的巨大六手藏像從熊熊燃燒的烈火中顯形。

猙獰的六手藏像怒目圓睜,朝天地間伫立的六道黑影發出刺目的金光,在祂的每隻手上,有巨大的漩渦開始扭曲旋轉,其中,六扇大門逐漸顯現。

聖潔的金光懸挂在頭顱之上,沉重的門扉在飓風中緩緩打開,有綿長的金光從中伸出,随着降下的雷光化成的鎖鍊層層疊疊地梱住了那副殘破的身軀,将其禁锢在那副人形軀殼中的六惡神拖向了飓風襲卷的大門中。

“原來你們要從這副身軀中剝離的,是她的靈魂嗎?!”掙紮的嘶吼無法忤逆旋風的威力,惡神們的聲音被屬于少女特有的、尖銳的聲線扭曲成惡毒的詛咒:“如果是這樣,那總有一天!你們還會為了她!再次打開六道之門的!到時!罪惡将重新籠罩世間!!”

伴随着這樣響徹雲霄的怒吼,六道大門重重地合上,發出震顫天地的巨響,無數萦繞着雷光的鎖鍊從高天的濃雲中湧出,将通往異界的大門鎖在了千萬道鎖鍊之下,然後于雲端中猛然收緊,将其絞碎為散落的碎片。

一時間,葦原中國陷入了漫長的死寂。

大地上,洪水退去,濃郁的瘴氣開始消散,巨大的金身法相也消彌于雲層之間。

擡頭望了一眼,俯瞰底下,須佐之男單手抱着懷中的影子,單手執着滴血的長劍,對匍匐在地的雪白巨蛇道:“六惡神已被天照封印在六道的異界中,六道之間互不相通,他們永無和你再相見的可能。”

他重複了一遍:“八岐大蛇,你敗了。”

黏稠的血色蜿蜒,紫色的蛇瞳動了動,似是上移。

明淨的豎瞳映出天上的神衹被血浸染得宛若惡鬼的模樣,在他的臂彎間,沉睡的人影聖白得宛若一朵綻放在血色之上的花朵。

八岐大蛇突然就輕飄飄地笑了起來。

但他隻是意味不明地說:“我要向打敗且封印了六惡神的你道謝。”

“不然,我還要費勁奪回她。”

……

血。

她嘗到血的味道。

金屬般的、鹹腥的氣味,那對她來說本不應該覺得陌生,但與她所熟悉的、妖鬼巢穴中腐臭污穢的血水相比,竟帶有一絲令人上瘾的甘甜。

從上方滴落的液體,流經嘴角,被她咽下。

她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一截被血染紅的手腕橫在眼簾中,雪白的袖角被沾濕,黑暗中,那樣的色彩卻詭異的刺目。

周圍傳來凄厲的呻|吟和哀嚎,流水被撥開的聲音混雜着群蛇遊走的動靜,在耳邊變得異常清晰。

她被一隻有力的臂彎抱在膝上,目光順着那隻染血的手望向血液的主人,她看見在黑暗中輕盈雪白的發梢和一雙俯瞰而下的眼睛。

她忍不住問:“……你在幹什麼?八岐大蛇。”

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她張合的嘴角邊緣,就像炙熱的岩漿淋在雪地上一樣,他收回手,割裂的血肉愈合,銀發的發絲随着他低頭而來的動作掠過額心的神紋。

他淺薄的嘴角随着漂亮翕動的眼睫而綻放笑意:“我被須佐之男傷得有些重,現在有些虛弱,需要靈力強的靈魂來彌補,我正準備吃掉你。”

明日朝困惑地問:“蛇還有吃飯前用自己喂飽食物的習性嗎?”

“那隻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好吃的調料罷了。”

他這樣漫不經心地說時,明日朝終于注意力了周圍不尋常的地方,在他抱着她所端坐的腳下,是由無數屍骸堆積而成的小山。

恐懼的眼球至死都沒有閉上,僵硬的手指伸向遙遙緊閉的大門,從殘軀上淌下的血迹流入底下湧動腥臭的腐水中,那些或蒼白或布滿死寂的面容被扭曲,化作青面獠牙的鬼面七零八落地構成了底下讓他高高在上的禦座。

她聽到有蛇鱗遊走撥開水流的聲音,擡眼望去時,周圍都是密密麻麻湧動的毒蛇,偶爾能見到一兩個還能發出聲音的存在被層層疊疊地覆蓋在腐水之下。

如此污穢與黑暗的地方,他卻披着幹淨的白袍,縱使手上和脖頸上都扣着象征罪犯的鎖鍊,卻依舊纖塵不染,目光懶洋洋地端詳她反應。

他從喉嚨裡發出譏诮的笑聲:“這裡是神獄,至于底下這些,都是高天原的神使,過些日子高天原就會對我進行審判和處刑了吧,審判儀式需要我的神格,他們都是來取我的神格的,我這樣做,倒也不過分,對吧,明日朝。”

她恍然地偏頭,長發從鬓角垂落,在他的膝上鋪展一片,道:“别說得我們很熟稔,邪神。”

她說:“沒弄錯的話,我們這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怎麼會是第一次?”他笑道:“在你于那座島上沉睡時,我就已經見過你,你當時在夢中還抱着我,那麼信任地乞求我帶你逃脫噩夢。”

“你就是那個時候知道我是天照大神的齋宮的嗎?”

他說:“我還從你那個夢中知道——你原來對高天原的須佐之男抱有愛慕之心。”

冰涼的手從身後撩開了她的鬓發,擦過了她的耳廓,撫上了她的臉頰,然後強硬地掰正她的頭顱,讓她直面他的眼睛。

“我當時覺得真有趣,天照的齋宮竟然愛上了别的神衹。”他興味地說:“若是天照和高天原那群神知道了,該會露出什麼表情來。”

明日朝平靜地問:“我是你的玩物嗎?”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神不死不滅,時間太過漫長,總該找點樂子打發時間,不過你似乎并不想見到我,但你覺得将身體和靈魂獻給六惡神就能逃脫我的掌控嗎?”

言畢,他俯下頭顱來,像是真的要開始吃掉她一樣,輕輕掰開了她纖細的脖子。

神獄冰冷,沒有溫度,但是,有更為冰冷的蛇鱗纏繞上她的身軀,從腳踝上一路蜿蜒至手腕。

據說,蛇殺死獵物的方式,是将其纏繞至骨折,到窒息,到五髒六腑都碎裂,然後再吞咽。

他将她的上半身放倒在自己的膝上,好像在擺弄一頓大餐。

明日朝的臉龐在他的膝間順從地仰頭。

那一刻,仿佛按下了啟動的開關,她的神情終于從剛醒來的恍惚中變得清明生動起來。

她緩緩地晃開了一個柔軟又真誠的笑容說:“……不,我其實一直很想見到你,現在見到你,我終于放心了,我很高興。”

托着她背脊的手一頓,既而才慢慢往上爬,最終落在了後頸上。

漆黑的長發像細密流動的水,從他的指縫間淌下。

在無光的神獄中,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竟顯出一絲單薄的脆弱來。

明日朝突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和腹部又傳來了久違的、難以言喻的疼痛,那裡曾經被尖銳又森白的蛇骨撕裂開來。

她在那樣無形的恐懼和痛苦中說:“在去到那個村莊了解到真相前,我一直在想,我若是再次見到你,該如何面對你,該對你說些什麼,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但是,現在見到你,我終于明白了……”

當尖銳的獠牙第一次咬上她的鎖骨時,明日朝忍不住因疼痛而發出一聲悶哼。

她想要掙紮,但是身體被他掌握,連扭頭都做不到,隻能在他膝上仰頭,直直地看着大門的方向。

但是,她依舊在笑。

她的聲音也輕盈得不可思議:“我松了口氣,終于能夠安心了,原來,千年後的你到死都沒有背叛我,這就足夠了。”

“除此之外,你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

雪白的眼睫突兀的一動,伴随着她落下的聲音,神獄的大門突然打開的時候,她的身體正因疼痛而像一張緊繃的弓,倒在八岐大蛇的雙膝上,向後仰去,頭顱正對着大門的方向。

她颠倒的視野映入了須佐之男走進來的身影。

漆黑的長發從八岐大蛇的膝間蜿蜒垂下,與滿地的腥潮血水融為一體。

雪白的衣物虛虛地挂在臂間,原本瓷白的酮體上有一點刺目的血色。

八歧大蛇從她起伏的胸脯上擡起頭,望向光亮湧來的前方:“哦呀。”

幾乎是一瞬間,雷光凝聚而成的鎖鍊就将他托着明日朝的雙手粗暴地扭斷,然後吊起。

她空白地看着對方走過來,将她從八岐大蛇的膝上抱起,然後又将臂間披挂的絲帛覆上她近乎赤|裸的身軀。

但是,八岐大蛇卻是不以為然地笑道:“何必如此多此一舉?須佐之男,不管你帶走她多少次,隻要我願意,她的靈魂都會遵從契約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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