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淩風澈坐正了身子,鄭重地向雲未行道:“多謝你搭救,若不是你在,我隻怕早已毒發身亡。”
雲未行見他突然道謝,言語間還不再提及他醫術的事,想來是不打算深究,如此倒顯得他冷着一張臉有些尴尬了。
于是他撓了撓臉,解釋道:“我也沒做什麼,不過是給你吃了顆解毒丹,外加清創罷了,那人應該是将藏在牙齒裡的鶴頂紅咬碎,合着血沫噴在劍上的,那毒藥的效力減弱,加上你及時封住了經脈,這才沒有中毒太深,暈倒不過是你之前生病就沒有完全好,又被毒藥這麼一催,這才昏迷不醒,吃了藥,再調理幾日,清幹淨餘毒就會好了。你替我擋了劍,我替你療傷,是天經地義的事,說什麼謝不謝的!”
他邊說邊低着頭,手指在地上劃拉了半天,看來還是在自責,淩風澈看在眼裡,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随即看了一眼四周,又道:“那些殺手呢?可是撤退了?”
雲未行擡頭看了一眼淩風澈,點點頭道:“是啊,那些人在你暈倒之後,就突然被召回撤退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本來想抓住一個留下的,可那時你生死不明,對方又人多,我就沒攔住……”
雲未行有些愧疚地看向淩風澈,淩風澈皺着眉沉思,“那些人本就是沖着我來的,應該是看到了那馬車之中無人,且我身中劇毒,這裡是深山老林即便迅速下山就醫,也是無力回天,因此才會選擇撤退不糾纏,可他們沒算到你精通藥理,我這才撿回一條命來,此事是我能力不夠,怨不得你。”
他看向雲未行,眼神真摯,言辭誠懇,倒讓雲未行覺得自己隐瞞許多事情,顯得有些不太厚道。
于是思慮再三,他開口道:“我……有一位師父,原是藥王谷的長老,我當年失祜,又受了重傷,機緣巧合之下為他所救,他見我孤苦 便讓我拜他為師,學習醫術,我這一身醫術,便是他教授的,用來行走江湖,保護自己的,也是沒想到今日竟還能派上用場。”
他憨憨一笑,有種如釋重負的樣子,淩風澈聞言微微點頭,便是深信不疑,雲未行心裡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眼看着夜色如墨,此地已不是久留之地,可淩風澈尚有餘毒未清,實在不宜走動,無法,二人隻得再在此處休息一晚。
雲未行走到附近撿了一些柴火,淩風澈便留在原地休養,心裡反複咀嚼雲未行剛才在剖白。
有一位師父……那便是說他還有其他教習的師父,方才打鬥過程中,他有留心雲未行的動作攻勢,他身法飄逸詭谲,劍術更是淩厲超群,雖然處處都留有餘地,隻發揮了不到半成的實力,可還是能看出來他的劍術功夫都像極了傳說中隐退江湖的一位劍術前輩,能得到這麼多高人指點教育,若不是氣運驚人,那便是身世緣故。
淩風澈看着在那裡挑挑撿撿柴火的雲未行,眼神在火光之中變得晦暗不明。
此人身份成謎,卻有一身極高的功夫修為,同時又精通醫術,當初談條件便是要能在京畿司來去自由的特捕令,應該就是想要查些什麼。
若是換作往常他的做事風格,像這樣心懷目的之人,是絕計不留的,可這些天下來的相處,他總有種不相信雲未行會是個心懷鬼胎之人的感覺。雖然這人行事不羁甚至有些魯莽,性格也有些吊兒郎當,但并非大奸大惡之輩,那自己是否可以信他一回呢?
淩風澈心裡有些不确定,盡管即使雲未行有了特捕令,也未必能在京畿司衙門裡查到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有風險的,從公事上,自己清楚不該相信他。
可是從私心上,他又覺得這雲未行如此幫助自己,又不像是完成隻為特捕令,而是真心相助,面對這樣子的真心實意,自己又怎能辜負。
糾結了片刻,終究還是私心戰勝了公事,淩風澈暗想,反正京畿司的機密卷宗都存放在緊要的地方,輕易是找不到的,大不了,到時候盯緊些也就是了。
想好了這些,他便再也支撐不住睡意,在看到雲未行炯炯有神地戒備着值夜之後,帶着一絲歉意,淩風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