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冷笑,“淩捕頭,難道你就沒有私心嗎?我雖然入無蹤樓不長,卻也聽說過,當年滅了你家滿門的,不正是無蹤樓嗎?”
他挑釁地看向淩風澈,心裡總算有種報仇了的快意,雖然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但在臨死前還能讓人不痛快一下,也未必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淩捕頭。”他悠悠道:“你大抵不是很清楚,無蹤樓雖然是個殺手組織,可到底還是個做買賣的地方,有殺手執行任務,便是因為有人出錢買命。你們家的那些人命,那也是多年前被人買斷了的,光是鏟除無蹤樓,是報不了仇的。”
他呲笑着,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末了還不住地搖頭,隻因他這麼多年,早就看透了這人心的險惡,沒了一個無蹤樓,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隻要人心不死,欲望不止。
淩風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無蹤樓關系着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他絕不能放棄。
趙江看着他執着的眼神,也知道了他的想法,微微歎了口氣,像是要卸下包袱一樣,坦言道:“無蹤樓行蹤詭秘,每次進出執行任務,所有殺手都是先經過特殊途徑收到集合地點,然後在地點等候中被迷暈帶走,中間即使清醒過來,也是蒙着臉的,根本看不清道路程遠近,一路上更是經手數人引路,所以這麼多年以來,我也不知道無蹤樓的具體位置,當年逃走也是趁出行任務時才逃脫的。若你真的要查,不妨去西北看看,依據我多年在無蹤樓裡生活的感受,那裡的氣候幹燥,晝熱夜冷,極有可能是在西北地區,至于其它的,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淩風澈本以為趙江不會透露這些消息給他,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要如何逼他說出來,沒想到他卻如此直接,大概也是出于對無蹤樓的厭惡和痛恨吧,看着他灰敗的神色,淩風澈覺得有些奇怪,對于趙江的話也多少存疑,思來想去還是将他穩住再說。
這些線索雖然沒說到什麼重點,可也算是這些年以來,他收到過的最大的進展,切不可出現任何意外。
如此想着,淩風澈雙手抱拳,謝過了趙江,“多謝,既如此,你可有什麼要求,隻要不觸犯律法的,我都可以為你辦到。你,你妹妹,我也會着人好生照顧,你大可放心。你所犯罪行,京畿司會秉公辦理,我雖不能斷言保你性命,卻也能讓你不受痛苦折磨,你之前所犯實為無蹤樓指示,也是江湖事,自然會有江湖規矩處置,而你此番也是事出有因,相信京畿司劉書桐劉大人會從輕發落,現在你隻需要不做抵抗,老實被捕就可以了。”
淩風澈開出了他所能給的最大讓步,隻要能帶走此人,無蹤樓的消息一點一點的總能找到的。
而趙江聞言,慘白着臉笑了笑,“如此甚好,那就多謝淩捕頭了。”
淩風澈和雲未行都同時舒了一口氣,慶幸這趙江是個識時務的人,淩風澈高興他接受了自己的條件,而雲未行卻是高興這件事最終還算是有了個完美的收場,他一直都覺得楊百烈三人該死,也一直都希望能放過兇手,雖然這趙江以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可這次他所殺之人确實活該,用他們江湖話說這叫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天經地義。
雖然淩風澈之前說的也不無道理,可雲未行在江湖上混,大多講得都是江湖上的規矩,他們隻信善惡到頭終有報,實在和淩風澈所堅持的公理勝于一切相去甚遠,能理解卻不敢苟同。
所以當聽見淩風澈做出讓步的時候,雲未行激動萬分。
隻是,趙江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趙溪的臉,輕柔地将她放到地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二人隻當他擔心自己入獄後,趙溪的病無人照顧,雲未行正要上前,卻見趙江緩緩起身,站在懸崖邊上臨風不動。
他這樣的姿勢屬實有點危險,雲未行兩人趕緊上去一步,想要攔下他。
結果趙江卻笑了笑,看了一眼已經快趕到懸崖的捕快們,低聲對淩風澈道:“淩捕頭,當年之事,我雖未親身經曆,卻也有所耳聞,那件事背後迷霧重重,危險萬分,或許還涉及到諸多貴人,我奉勸你還是就此罷手,免得将來害人害己,無蹤樓成立多年,一直不能完全消散,不是沒有其存在的意義的,作為過來人,我想勸你莫要引火自焚,卻也希望你真的可以擊潰迷霧,肅清污穢,隻不過這些,我隻怕無命再見了。”
他低聲喟歎,似乎是下了極大的勇氣,突然猛的擡頭,向聞訊趕來的捕快士兵等大喊道:“楊百烈三人都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死而無憾!”
說完,他縱身一躍,人便消失在了懸崖之上,淩風澈在他說話之時就感覺到了危險,猛的撲上去救人,身子都撲出了懸崖,卻還是遲了一步,隻抓住了一片衣角,在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