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未行被他笑得有些莫名,走上去細細看了看,隻見上面寫着的正是這幾天雲松書院的進出情況,自他們離開以後,沒過多久,石鶴峰身邊的小童便火速下山寄信,應該就是闵儒行方才拿在手裡的那封,雲未行暗道動作倒是挺快啊。
再看後面,便是說那書童離開之後,又沒過多久有一樵夫去給書院送柴,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便離開了,着人跟蹤,結果那人過了路口便沒了蹤影,擔心已經打草驚蛇,暗衛已按照吩咐,火速封鎖了淮州城各處路口,隻等淩風澈到了再指揮。
雲未行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看了兩遍也就隻看見了這點信息,不解道:“知道什麼?不就是送了一封信,還有個人送了柴火嘛,能看出來什麼?”
淩風澈拿回那道書信,用火折子燒了個幹淨,撣掉手上的飛灰,隻道:“問題不在書信,而在于那個樵夫。”
“樵夫?去書院送柴火也合情合理啊,哪裡奇怪了?”
淩風澈撇了他一眼,邊走邊道:“正是因為是樵夫才可疑,我朝大戶日常煮飯暖爐皆用薪炭,一日少則幾斤,多則數百,燒火做飯更費木料,因此市面上多有木炭行,以供應大戶采購。雲松書院裡讀書學子便有上百,算上仆役書童等,零零總總數百人,所需木炭更多,自然也有專供的木炭行運送,每月按需按時配送,根本不會有短缺的問題,既如此又怎會需要山野樵夫所砍的碎柴?可見此人送柴是假,密會是真。”
雲未行猶疑了片刻,似乎覺得有點道理,可是想了想,他又道:“那會不會是碰巧路過的呢?砍了柴,不想下山賣,索性找大戶收購,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啊!”
淩風澈不反對,隻道:“我方才見闵儒生雙手,手背白淨,掌心卻有新生的繭子,還有幾處劃痕,似乎是砍柴所緻,可我進屋前,掃了一眼廚院,他們所用的柴火也是木炭行尋常賣的圓柴,數量還有許多,應該是石府采買時一并送來的,所以他并不需要親自上山砍柴,所以很有可能,那名殺手上京這段時間裡,一直是闵儒生在替他僞裝,砍柴行走,為其制造不在場證明,石鶴峰、劉遇、闵儒生,他們三人聯合起來,裡應外合為那名殺手提供幫助,才使得這場兇殺案完成得天衣無縫,那個送柴的樵夫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殺手。”
他眯了眯眼睛,感覺真相已經距離他們不遠了。
可雲未行卻道:“那這個殺手在殺了人之後為何不趕緊跑路,反而回到淮州府?難不成他竟已經自負到如此地步,覺得他們幾人的計劃完美無缺?”
淩風澈搖搖頭,腦海中正細細斟酌,突然靈光一閃,“不是他自負,是有什麼人或者什麼物,讓他沒辦法離開淮州府。”
說罷,他疾步走到街角,騎上馬便迅速往城門而去。
這人辦起案子來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雲未行早就習慣了他瘋魔的樣子,當下連喊的想法都沒有,隻是趕緊上馬,迅速趕了上去,二人才到兖州城半日,便又匆匆往淮州府趕去。
又是颠哒了一天,等他們到淮州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在雲未行的苦苦哀求下,淩風澈總算答應先回客棧休息一晚,隻是剛到客棧,淩風澈便召了暗衛進房間詢問這一天的情況以及接下來該怎麼行動。
雲未行聽了一兩句,便被濃濃的困意所打敗,乖乖去見自己的周公去了,什麼勞什子花樓案,遠沒有美夢來得實際。
第二日,雲未行出了房門,破天荒的竟沒見淩風澈早起,扭頭看了眼那扇緊閉的房門,擔心淩風澈昨晚談案子談到深夜,累到暴斃了,趕緊跑過去想敲門問問情況。
結果剛一開門,那扇木門就自己開了,雲未行擡眼一看,确實淩風澈的狀态不太好,眼下難得出了青灰,可見這鐵打的将軍也會有疲憊的時候。
帶上暗衛,二人火速趕往雲松書院方圓百裡的路徑上搜索,走了好幾條路,沒有一條查出可疑人物。
雲未行被烈日曬得不行,坐在陰涼處休息,拿着水袋便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來,直喝了大半袋才覺得自己算是活了過來,揉着酸脹到不行的小腿,無力地問道:“淩風澈,這麼找也不是個辦法呀!萬一那人抄小路早就逃跑了,怎麼辦?”
淩風澈搖頭,“方圓百裡的所有地方都查過了,從我們前天離開之時起,就沒人從小路出現過,官道上也一一核查過身份,不會有漏網之魚 那人一定還在這裡。”
說着,他便又往山路上走去,雲未行累得有些不行,忍不住抱怨道:“連一點嫌疑人的長相證據都沒有,鬼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出來哪個是兇手,我要是他,早在事情發生之後就浪迹天涯了,何苦還要回到這裡來自投羅網呢?”
淩風澈聽出他語氣當中的不耐煩,也沒什麼表示,隻淡淡道:“因為他有牽挂,所以不會輕易離開這裡,況且他是從無蹤樓第一個全身而退的殺手,他自負我們拿不到證據指正他,所以有恃無恐,繼續生活。不過石鶴峰應該已經勸解過他,讓他趕緊逃跑,現在的他隻怕也是如坐針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