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災,除了極端低溫,持續降雪,和大規模的積雪,而引發的農作物,牲畜,甚至是平民百姓的大規模的凍死凍傷。
且因為雪災,大量的積雪和結冰,緻使朝廷派發下去的赈災物資,也會受限于道路的艱難阻塞,而遲到緩到。
同樣的道理,也反過來同樣能應用到兩地逃荒的災民身上。
雖說京畿周邊現在已然聚集了衆多的從兩地逃荒出來的災民,但實際上能逃出來,或者說能逃到京畿城下的災民,其實數量已經是減了又減的了。
因為行路的艱難,低溫和積雪,路上凍死,餓死,甚至生病後救治不及時病死的災民真正的大頭。
在如此天災面前,若是舉家逃荒的災民,路上有家人不幸喪命的情況,存活的家中是人也沒有那個條件将死去的家人好好安葬。
棺椁是想都别想了,稍微有條件的,也是最多一席草席,黃土一埋,草草下葬。
若是家中沒條件的,那便隻能是棄屍荒野,丢在亂葬崗,或者就是棄于路邊罷了。
而且,人在極度饑餓,或者是完全走投無路之時,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搶糧,暴亂,甚至怒殺朝廷的赈災官員,都是之前發生過了的。
所以依着前車之鑒,此後朝廷派發赈災之糧,除了主事的文官之外,其實大部分配備的,都是孔武有力且在沙場上見過血的士兵将領。
就像雍帝為荀慎他們配備的一千中央軍,他們明面上的任務是保護上任官員,護送赈災糧食安全到達受災兩地。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實際上他們還領着另外一份不可明說的差事,那就是鎮壓兩地可能會發生的災民暴亂。
這還不是後果最嚴重的。
每逢雪災或洪災之後,最令當地官員或者朝廷頭疼且談之色變的事兒便是,瘟疫。
具體為何每次雪災或者洪災之後,很大概率上都會發生,不管是傳播程度還是死亡數量來說都極高的瘟疫。
雖然說每次發生瘟疫的災禍源頭其實并不相同。
有些時候可能是鼠疫,但有些時候卻是查無可查,不知源頭究竟為何的瘟疫。
故而,荀慎他們此次承接了赈災的旨意後,除了赈災,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工作,那便是防治瘟疫。
若是不幸中的萬幸,此次雪災後沒有發生瘟疫,那便最好。
但若是發生了瘟疫……
别說是那些缺衣短食的災民了,就是這一幹兵強馬壯的赈災隊伍,在如此天災面前,也會落個生死看命的下場。
說的慘烈一點,很多時候一趟震災下來,全員不存,也是常有的事。
赈災成功的功勞卓然是大,但有沒有命接住這份破天的功勞,那真是得靠巫神保佑。
故而,凡是家中有些資曆和背景的長輩,都不會替家中看重年輕的兒郎應承去外地赈災一事。
那真是一個說不好,孩子的命也就交代在那了。
所以宋和才猶豫,在雍帝完全沒提及陳會的情況下,自己貿然推薦,很有可能,陳家不僅不會領宋和舉薦之情,反而兩家會結成死仇。
這陳會可是陳家最為疼愛的小兒子啊!
而且,宋和覺得自已一個谏言上去,兩家結仇的可能性極大。
畢竟這陳會,他除了是陳家最受嬌寵的兒郎之外,他本身看起來就身嬌體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若是發生災民暴亂,自己難道還要分着心神去護着他嗎?
更别說那極有可能在雪災之後發生的瘟疫,讓宋和信陳會能扛過去,不如讓宋和信巫神可以當面顯靈!
宋和撇嘴,心裡打定主意,舉薦自是萬萬不能舉薦的,如果阿耶問起自己來,自己就說陛下完全未曾提及或者顯露想要啟用陳會之意。
沒錯,把鍋都推給陛下,怎麼的,老頭子還能過來質問陛下不成?!
就在宋和心裡剛剛下定決心後,一内侍匆匆上殿前來禀:“啟禀陛下,皇後娘娘說有要事,請您去鳳鳴宮一談。”
“嗯?”雍帝眯了眯眼,看了眼來禀的内侍,是皇後身邊的内侍總管王内官。
“皇後可曾說是什麼事?”
王内官擡頭瞧了一眼殿内的荀慎和宋和,雍帝看到後,直接開口說道:“無妨你直說便是。”
“諾。”王内官然後行了半禮,“近日一大早,佘夫人便前來觐見皇後,請皇後整治懲罰兩人,一人是殷氏,殷大娘子殷如霍,另外一人,是殷氏三娘,殷如葵。”
“奏請的原因,說是殷大娘子,看到近畿城外聚集的大量因雪災流亡而來的災民,缺衣少食,凍傷餓死者極多。故而善心大發,在向京畿府衙遞了牌子,得了準許,便在城外,設了粥棚,給災民們施粥。”
雍帝挑眉,開口問道:“這是好事啊,為朝廷解憂,嘉獎還來不及,這佘家夫人為何要向皇後狀告這殷大娘子?”
“更何況,人家施粥,關她何事?她一一府主母,侯府夫人,在如此天災面前,不想着為朝廷排憂解難,反而幹預起他人的樂善好施起來了,是何居心?”
不等王内官開口,張常侍便上前一步,在雍帝身邊說道:“陛下,若是奴沒記錯的話,殷氏曾于佘氏結親,這殷大娘子應該就是是這佘夫人的新婦,而佘夫人是殷大娘子的君姑。”
“哦?那就更說不通了,她一君姑不支持自家新婦如此義舉,還要要求皇後懲戒,這又是為何?“
王内官應着雍帝的話,回禀說:“聽佘夫人說,原因有二。其一是,她家新婦不是無償施粥,反而要求災民幹活後才能領粥,動機不純,其二則是,則是……“
“則是什麼?快些說,怎麼還吞吞吐吐的?“張常侍在一旁見狀喝到。
“其二則是,那殷大娘子竟在粥裡摻了樹皮和草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