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碎裂的聲音讓整個堂室都為之一肅。
如葵也是很久沒有看到自己的阿母如此失态了。
她将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揮手讓女使進屋将碎裂滿地的茶盞陶片收拾幹淨。
然後便又窩回墊子上,捧起自己剛剛放下的那杯茶湯,之後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阿母,等着暴怒中的殷夫人慢慢回歸平靜。
情緒漸漸平複後的殷母開口問如葵:“所以你的意思是,今日你阿姊遭逢如此大難,是為長不尊的佘夫人和她那個不是東西的兒子的緣故?”
如葵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茶盞邊緣,收斂了看向殷母的目光,回答說:“阿母我說過了,我不确定。”
“你不确定?”殷母死死地擰着眉頭,“什麼叫你不确定?今日除了他們佘府做出的這等不做人的事以外,還有什麼能讓你阿姊早産的緣由嗎?”
如葵的眼神不知看向了何處,似乎是透過這層層的牆壁,盯着旁邊屋舍熟睡了的阿姊,又似乎是無意識地散着自己的意識,口中喃喃道:“不僅僅隻是早産……”
她歎了口氣,将已經跑遠了的眼神重新聚攏起來,對上滿眼疑惑,一身怒容的自家阿母,“阿母可還記得我讓您封府徹查前說了什麼?”
“當然!不就是你阿姊此次兇險早産有可能是他人蓄意謀害!”殷母眉頭擰地更深了,她不知如葵為何這般問,剛剛不是說的很清晰了嗎?
如葵聽聞殷母這般說,深深地歎了口氣,她就知道!
“阿母,首先,阿姊早産和産前就有血崩之兆這是兩件事。”
“我剛剛也說了,有孕的女娘因為氣血浮動,神思不穩,進而早産的,絕不是個例。“
”對上阿姊今日遇到的,她君姑和她夫郎那些亂糟事,也算是能應得上。”
“但唯獨産前出血這一點……”
“我找不出源頭,再加上阿姊之前那奇怪又莫名的脈象……阿母,我很難不去揣測是有人有心加害。”
“而且太巧了。”
“事情碰得太巧了,今日剛出了佘夫人這檔子事,阿姊那邊便驟然加重了反應,明明之前的脈象還算平穩……”
如葵的話還沒有說完,盧管事和畢方領着剛剛去勘察的女使婆子進到屋裡來,後面跟着一連串極為壯碩的仆婦,這些婦人氣喘籲籲的擡着幾大箱東西,而隊伍的最後面竟還捆着一些婆子,一行衆人就這麼,一起進入了側堂内。
盧管事率先向主位的殷夫人行禮後,道:“殷夫人,殷娘子,這是我和畢方查處出來有問題的物件吃食,還有今日為少夫人做吃食的廚娘們,也被我們捆了,都一起給帶了過來。”
殷母看着堂下滿滿當當的幾大箱東西,詫異的出聲問道:“這些都是有問題的東西嗎?怎麼會有這麼多?!”
如葵擡眼向堂下堆放的物件兒掃了一眼後,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禀告着的盧管事,問道:“去請佘夫人了嗎?”
盧管事還是微微挺着着身子,低着頭,一闆一眼地回答着如葵:“回啊殷娘子,老婦在查清物件準備過來禀明時,便已經通知我家夫人了,想來我家夫人應該是快到了。”
确實如盧管事所言,盧管事的話音剛落,策堂門口便傳來一陣嘈雜,佘夫人帶着随身女使到了。
佘夫人人還未至殷母和如葵面前,但聲音卻已然到了。
“是我來遲了,是我來遲了!這陳小公子未免也有些太過嬌慣了,這住不慣,那吃不行的,可算是費了我一番功夫,才将這位侯府的小公子安頓妥帖。”
說話間,佘夫人便走到了側堂的主位上坐了下來,在側堂主位另外一邊的殷母,擡眼瞥了一眼姗姗來遲的佘夫人,“親家母說笑了,侯府小公子自然是金貴的,不然也不能說拿出銀錢來便拿出銀錢來,借于你家兒郎去英雄救美。“
”況且你也并未來遲,不如說來的時機剛剛好呢,去調查原委的畢方和畢方也才剛剛到。”
剛剛落座的佘夫人尴尬地扯動了一下嘴角,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來。
佘夫人努力無視掉一旁殷母的話,看向堂下站著的盧管事和畢方,直接開口問道:“說說吧,你們都查到什麼了。”
畢方向佘夫人微微行禮,“禀告夫人,畢方和盧管事按照殷娘子的吩咐,将少夫人居住的院内屋裡通通清了一遍。”
“少夫人平日裡所用的物件兒衣服,常用的不常用的,我們也仔細檢查過了,這些都是我們查出來可能存在有些問題的東西。”
說完,向擡着物件的仆婦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将幾大箱有問題的東西統統搬上前來。
佘夫人看着這台上來的幾大箱子也有一些詫異,直接出聲發問道:“怎麼會有這麼多?”
“是啊,怎麼會有這麼多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佘府是個篩子呢!”
明明是重複着自己剛剛說的話,後面還加了個比方,但配着殷母隐隐壓抑着的怒氣,佘夫人從其中硬生生聽出來一種對自身安危産生威脅的危險。
佘夫人連忙調轉槍口,向一旁的畢方吼道:“默默唧唧的做什麼!還不快點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畢方向主位上的兩位夫人微微欠身,“是,夫人。”
說着便走上前去,挨個将堆滿了的箱子一一打開,露出裡面存放的衣服物件。
“這裡面的東西物件,都是畢方和盧管事帶着道宮裡的巫女一一驗出來的,有問題的方面主要分為兩大部分,一是在這些衣服上熏有異香。“
“據道宮的巫女說,這些異香,在無孕之人聞起來,有清心明境,心曠神怡之效,但對于有孕之人而言,這樣的香味,會加重懷有身孕的女娘孕反嘔吐,不思進食之症,這時日一久,極有可能出現母體赢弱進而胎死腹中之況。”